三十四、困境(第2/4頁)



  這小兵的分析真的是十分有道理,後來我們回去再考慮的時候,也覺得這是唯一的可能性。

  我當時問了他叫什麽名字,他說他叫馬在海,是溫州樂清的兵,三年的老工程兵了,一直沒退役。

  我說那你怎麽還是小兵,他說家庭出身不好,每次班長給提档都被放到一邊,他都換了四個班長了,自己還是小兵,副班長和他一樣,都是家庭出身不好,不過副班長打過印度人,所以升了一級,他們兩個人一直在班裏待著,他第一個班長都提正排了。他說我要是覺得他可憐就幫他向上頭說說,好歹也弄個副班長當。

  這事兒我也幫不了他,只好幹笑不作答。心說看現在的情況,能活著回去再說吧。

  濃霧一直持續,氣閉門外漆黑一片,兩個小時也不見有消散的跡象。我們躲在這鐵艙裏,只能通過那個孔窗觀察外面,什麽情況也看不清楚。好在封閉艙裏相對安靜,我們能聽到水流的轟鳴聲,這裏面最清晰的聲音,則是我們的呼吸和整個混凝土大壩承壓發出的那種聲音。

  沒有人知道濃霧什麽時候會退去,我們一開始還說話,後來就靜靜的呆在艙裏休息。副班長昏迷了一個半小時便醒了過來,精力萎靡,但是還算清醒,似乎沒什麽大礙。馬在海喜極而泣,我則松了一口氣。

  之後有段時間,我開始擔心這房間裏氧氣會耗盡,但是很快我發現這裏有老式的換氣裝置開在踢腳線的位置上,後來1984年的時候我參觀了一個海軍基地裏繳獲的日本潛艇,想起這種開在踢腳線上的長條形小窗,有點像那艘日式潛艇的換氣系統,想想可能那時看到的就是從報廢的潛艇上拆卸下來的系統。這個人防工事修在大壩的機房裏,似乎本身就是為了應對這種特別的地質現象。

  當時也沒有個人能和我商量事情,我只能一個人在哪裏瞎想這裏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

  顯然袁喜樂如此熟悉這個地方,她所屬的勘探隊肯定在這裏呆過很長一段時間,我不知道他們在這裏發生過什麽事,顯然他們遇到的我們很快也會遇到,現在我所知道的情況是袁喜樂神志不清,而另一個似乎是他們勘探隊的人嚴重中毒死在了半路上,可以肯定這裏發生的事情必然不會是太愉快的。

  其他人到哪裏去了?按照馬在海所說的,袁喜樂對於這種霧氣的恐怖如此厲害,會不會其他人已經犧牲了?另一個關鍵問題,當年日本人又是怎麽想的呢?

  這些事情全都毫無頭緒,我的腦海裏一下閃過巨大的“深山”轟炸機,一下又閃過巨大的深淵和鬼魅一樣的霧氣,簡直頭痛欲裂。似乎所有的線索也只有這麽幾項,反復的思考都得不到一點的啟發。

  瞎琢磨了將近三個小時,霧氣還是沒有退散,我痛苦莫名,又想到了生死不明的王四川,老貓他們現在又在哪裏?我們又該怎麽回去,諸如此類的問題一個又一個,在焦灼中我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當時沒有想到,這是我在這個洞穴內的最後一次睡眠,這噩夢連連的短暫休息之後,是真正的噩夢的開始。

  在睡醒之後,我再一次嘗試和袁喜樂交流,不久宣告失敗。這可憐的女人的恐懼似乎已經到達了極點,聽不得任何一點聲音,只要我一和她說話,她就蜷縮的更加緊,腦袋也不由自主的避開我的視線。

  我只好放棄,開始和副班長他們開始商量離開的路線以及方法。

  值得慶幸的是,馬在海說他們來時候的皮筏子應該還在那個地方,如果水流沒有這麽湍急,我們可以逆流劃船返回。但現在不知道應該是順著這條巨大的地下暗河逆流,還是尋找我們摔下的落水洞,回到我們和老貓分開的地方。

  最明智的路線就是袁喜樂的路線,只是不知道她是怎麽走的?如果她還清醒,倒是可以帶我們一程。

  副班長說要是能找到指示圖或者地圖就好了,這裏肯定有這樣的東西,如果能找到,我們就能知道日本人當年是怎麽規劃的,那樣就可以找出一條最短最安全的道路來,這裏許多的設施都已經被腐朽,如果硬闖回去,恐怕並不現實。

  我也點頭,心說確實是,這些搞工程的,一看圖紙就能知道很多東西,只是這圖紙估計撤離的時候已經完全銷毀了吧。

  幾個人在那裏商量來商量去,大腦也逐漸清晰起來,我當時是放松的,因為無論怎麽說,現在是返回,我們知道目的地有什麽,而我們也有選擇,可以選擇自己行進的路線。無論什麽時候,有選擇總是幸福的。這是我後來總結出來的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