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困境

  很難形容那種霧氣給人的感覺,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見到任何一種霧氣是那樣的形態,我印象最深的是那種灰色,讓人感覺非常的重,但是偏偏這又是在飄動的。

  霧氣迅速的從門裏湧進來,速度十分平均,讓人感覺它從容不迫,因為光線的關系,實在無法看清,我們轉頭幫小兵放下了副班長,再回頭時,整個準備室已經一片漆黑,光線全部被霧氣阻擋了。

  而緊閉的氣門,卻成功的擋住了霧氣的再度蔓延。這幾十年的老舊三防設施,質量超乎我的想象,雖然如此,我還是下意識的不敢靠這扇門太近,總感覺那霧氣隨時會從縫裏進來。

  我暗暗乍舌,心裏想著如果現在我還是在外面,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子。難道會和在落水洞裏發現的屍體一樣?

  一旁的陳落戶招呼我幫忙,副班長給我們擡到了寫字台上,滿頭是血,小兵大口的喘著氣,手忙腳亂的檢查他的傷口。

  我問小兵在哪裏找到副班長的?他說就在下面一點點距離,大壩中部出水口的地方,那上面有防止人跌落進去的水泥緩沖條。副班長沒我這麽走運,一直摔了下去,直到撞上了緩沖條才停了下來,已經昏了過去。從這個機房可以下到那裏,小兵直沖下去,當時那濃霧已經幾乎就在腳低下,幸好班長還死死抓著手電,他一眼看見一路狂奔把他背了上來。那霧氣幾乎就跟著到了,他連門都來不及關。

  我們都有緊急醫療的經驗,在野外這種事情經常發生,特別是墜落的傷員。此時我的手也很疼,幾乎舉不起來,但還是忍著幫忙解開副班長的衣服。

  副班長心跳和呼吸都有,但是神志有點迷糊,渾身都軟了,腦袋上有傷口,估計是最後那一下撞昏了。這也是可大可小的事情,我見過有的人從大樹上摔下來,磕著腦袋滿頭是血但第二天包好了照樣爬樹,也見過人給打山核桃的時候,給拳頭大的石頭敲一下腦袋就敲死的。其他倒是奇跡,沒有什麽特別的外傷。

  小戰士看著機靈,看到副班長這樣卻又哽咽了,我拍拍他讓他別擔心,自己的手卻揪心的痛。

  撩起來一看,可以確定沒骨折,或者說沒骨折的那麽厲害,手腕的地方腫了一大塊,疼的厲害,可能是關節嚴重扭傷了。這地方也沒有好處理的,我只好忍著。

  我們給他止了血讓他躺著,我就問那小兵他們到達這裏的情況,他又是怎麽找到這個三防室的。

  小兵一臉茫然,說不是他找到的,是袁喜樂帶他們來的。

  他說他們的皮筏子一直被水流帶著,一直給沖到大壩邊上。他們找了一處地方爬了上去,剛上去袁喜樂就瘋了一樣的開始跑,他和陳落戶在背後狂追,一直就追到了這裏,到了這裏袁喜樂馬上就縮到了那個角落裏,再也沒動過。

  我啞然,水壩之內的建築結構之復雜,並不在於房間的多少,而在於它的用處完全和我們平時的住房不同。事實上普通人所處的建築結構給他造成的行走習慣在特種建築場合就一點用處也沒有,這也是我們做勘探的時候,遇到一些廢棄的建築都不主張深入探索的原因。就比如一個化工廠,你想在裏面奔跑,恐怕跑不到一百步你就得停下來,因為有些你認為是路的地方,其實根本不是路。而水電站就更加的不同,其建築結構完全是為了承壓和為電機服務而設計的,袁喜樂能夠一口氣穿過如此復雜的建築跑到這裏,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她對這裏的結構非常熟悉,她肯定來過這裏。

  我突然有點悲哀,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肯定是花了相當大的力氣才能夠回到我們遇見她的地方,見鬼我們竟然又把她帶回來,要不是她神志失常,恐怕會掐死我們。

  小兵還告訴我這樣的霧起來已經是第二次了,上一次也是先泄洪,但是沒有飄到這麽高。袁喜樂聽到警報之後就幾乎瘋了一樣,要關上這裏的門。他是工程兵,對於毒氣以及三防方面的知識相當豐富,當時也意識到這霧氣可能有毒。

  我問他按照他的理解,這一切是怎麽一回事情?

  他說,如果按照工程角度來說,這裏肯定是有一個水位感應器,在水位達到一定高度之後,水壩會自動開閘放水,顯然這個裝置要麽這二十幾年一直在這樣規律的運作著,要麽就是前不久的時候被啟動的。

  而這大壩之下的深淵如此的深邃,他估計這層濃霧就是給高速落下的水流砸起來的,撐著那種向上吹的橫風帶上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