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實驗場 二(第2/6頁)

  “你!”看似好脾氣的混血女人也忍不住了。

  “終於找到個機會好好和人打一架了,”馮斯活動著右臂,“曾警官,你打架應該比我還厲害吧?”

  “打你三四個還是沒太大問題的吧,”曾煒輕描淡寫地說,“不過,現在恐怕不是打架的時候。”

  “為什麽?”馮斯問。

  “首先,我手裏有槍,在他們不能使用能力的情況下,這把槍比拳頭管用多了,”曾煒說,“其次,你這個笨蛋剛才就一直沒有留神周圍的變化嗎?從這三個洋鬼子靠近開始,這個地方就不對勁了。”

  馮斯一愣:“不是吧?他們趴在地上拜神仙的時候,我一直在看周圍的風景——盡管是假的吧——沒看出什麽異常啊?”

  “你那雙只會玩遊戲的眼睛怎麽能和我這樣幹慣了刑偵的相比?”曾煒嗤之以鼻,“注意到遠處的那些雪山了嗎?它們好像……在長高。”

  馮斯悚然回頭,看看遠處犬牙交錯的雪峰山巒。他隱隱覺得那些雪山似乎真的變高了,但作為一個理性的人,又不能排除這是曾煒的言語暗示給他造成的錯覺。

  “沒看出來?不要緊,擡頭看天。”曾煒說,“雲朵的變化你總能看出來了吧?”

  馮斯依著他的話擡頭看天,這一看讓他一下子愣住了,沒留神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一跤。

  天空中的白雲正在匯集,以一種完全脫離自然的速度,高速地向著某一個中心點移動——那就是馮斯所在的位置的上空。

  “應該不是以我為中心,而是以你,對吧,鼠兄?”馮斯看著地上的巨鼠。雖然被馮斯重重摔了一下,但大概是吸入的天選者的血液開始起作用了,它顯得精神愈發健旺,半點也不像之前似乎隨時都可能斷氣的模樣了。腹部的附腦在先前耀眼的綠光閃爍之後,光澤反而比以前黯淡了,但那種柔和的綠色更加顯得和整個附腦渾然一體,彰顯出一種良好的運作狀態。

  巨鼠擡起頭,毫不避讓地和馮斯對視,馮斯意識到,巨鼠能聽懂他在說什麽。盡管沒法開口對話,巨鼠還是用眼神向馮斯傳遞了一些信息,其中有淡淡的感謝,有濃烈的諷刺,還有一種馮斯無法確認的東西。

  似乎是……親切。

  “是不是我的血喚起了你的一些遠古記憶呢?”馮斯喃喃地說,“你和我真的有著同樣的血脈嗎?你到底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什麽,我又是什麽?”

  巨鼠的眼神裏冒出一絲狡黠的意味,它用眼神示意馮斯擡頭看天。馮斯擡起頭,頓時覺得血往上湧。

  他看到了一副似曾相識的畫面:那些飛速移動的白雲已經聚集在了一起,並且漸漸改變形狀,組成了一個圖案——他自己的頭顱。大半年前,在去往貴州山區的火車上,在時間停止的迷境中,他也看到了車窗外的氤氳雲氣組成了他的頭顱。

  不過,現在的這個頭顱更大,也更有氣勢。高懸於藏地風光的青空之上,馮大少的頭顱帶著逼人的威勢俯瞰大地,簡直有一種佛陀俯視蒼生的錯覺。那些原本就巍峨雄奇的雪山,此刻正以肉眼都能看得到的速度向上生長。

  天空慢慢暗了下來,太陽由之前燦爛的金色轉化為落日般的暗紅,平添了幾分不詳的氣息。空氣開始流動,轉為高原的風,並且風力越來越大,成為吹得人臉上生疼的狂風。湛藍的天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陰沉沉的鉛灰色,星星點點的雪花落了下來。原本閑適地吃草遊蕩的牛羊也受到驚嚇,四散奔逃。

  幾乎是在轉瞬之間,先前充滿詩情畫意的美景蕩然無存,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陰郁而壓抑,危險的氛圍在蔓延膨脹。即便是幻境,這一片虛幻的領域也似乎把握住了青藏高原天堂與地獄並存的本質,那裏上一刻是生靈的樂土,下一刻就可能成為死神的墓場。

  三個歐洲人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不同尋常的變化。叼著煙鬥的馬臉男人猛地把煙鬥往地上一擲,身上激發出一圈瑩白色的蠹痕。馮斯不明白他的用意,連忙拉著曾煒後退了幾步。但還沒退出多遠,那道蠹痕消失了。馬臉男人的臉上現出了驚恐的神情,大聲對著他的同伴喊了幾句,既不是漢語也不是英語,馮斯聽不懂。

  “他說的是法語,大意是‘創造之神發怒了,不許我們退出幻境,危險了。’”曾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