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血色的平安夜 四(第3/3頁)

  馮斯啞然失笑:“要是獅王、虎王、狼王、鷹王什麽的,聽上去倒是威風。鼠王說出來可真有些喜劇色彩。”

  “鼠王比你說過的那些王可怕得多。”曾煒並沒有笑,語聲裏充滿嚴肅。

  馮斯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搭腔,眼前忽然一花,身邊的出租屋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闊的雪原。頭頂的天空藍得就像是用顏料畫出來的一樣,四周的視野開闊,可以看到許多綿延高聳的巍峨雪山,正在太陽下閃耀著金色的光芒。這是一幅在平原地帶和普通山區都絕對無法看到的畫面。

  又是這只“鼠王”幹擾自己的精神所制造的幻想麽?馮斯正在想著,卻聽到曾煒開口說:“這是什麽地方?西藏?這是幻覺嗎?”

  “應該是西藏,那些應該是牦牛吧?”馮斯伸手指著前方,一條玉帶一樣的清澈河流彎彎曲曲地蜿蜒而過,河岸兩側是一些長著長毛的牲畜。

  “是牦牛。”曾煒肯定地說。

  曾煒看到的東西和我一樣,馮斯想。如果是鼠王精神幹擾所產生的幻覺,所產生的幻象都是由自身的經歷與情感所引發的,兩個人不應當看到同樣的東西。看來只有另外一種解釋了。

  “這的確是幻覺,不過不是鼠王幹的,而是我們的敵人所制造的,目的是把戰鬥控制在某個世俗凡人看不見的空間內,以免引起注目,”馮斯解釋說,“但是這又不完全是單純的幻覺,在這片精神領域中,我們的身體會隨著幻境中受到的傷害產生反應。也就是說,如果在這兒被砍一刀,我們的身體會貨真價實地留下刀痕;如果在這兒掛了,我們的軀體也就真正死了。”

  “那我的槍能有用嗎?”曾煒問。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猜想,現實中屬於你我的物質力量都會原封不動地被復制進這片幻域,你的槍應該能使喚,”馮斯說,“但能不能擊破對方的蠹痕就得看他們的能力了。喏,他們來了。”

  就在兩人身前幾十米處,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三個人。這是兩男一女三個白人,但女人的相貌裏帶有一些亞歐混血的特征。看來丁小齊當時說的是真的,馮斯想,這個家族以純種白人為主,但也有一定的混血比例。

  “這些人應該就來自那支西藏家族,”馮斯低聲對曾煒說,“要當心,這是一群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盡力而為。”曾煒簡短地回答。

  “喂,大哥,是誰幾分鐘前還在教育我‘盡力而為’四個字就是騙人的?”馮斯沒好氣地說。

  “我那是激你而已,”曾煒悠悠地說,“世事哪能盡如人意?這句話是你父親說的沒錯,但我從來都不同意。”

  馮斯哭笑不得,但這麽一扯皮鬥嘴,心情倒是輕松了一些。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三個敵人身上,發現對方已經走到了距離兩人只有五六米的距離。這三個人的身材都顯得瘦削而精幹,面孔黝黑,大概是青藏高原特有的生活環境所造成的。走在最前面的白人男子有一張馬臉一樣的長長的臉,嘴裏叼著一個歐式的煙鬥。在他身後的另一名白人男子留著一頭金色卷發,左耳有醒目的殘損,只剩下了一半。

  和殘耳男子並肩行走的,是一個個頭高挑的混血女人,她看上去很年輕,神情間隱隱有些恍惚。不只是她,她的兩個同伴也是如此,明明面對著魔王世界中至關重要的天選者,卻都顯得心不在焉。

  “各位好。”馮斯照例一臉滿不在乎地伸手打招呼——當然他只能伸左手,右手還被巨鼠死死咬住。此時麻袋早已不翼而飛,巨鼠全部的重量都掛在他的右手上,讓他不只是手背被咬得生疼,整條胳膊也酸痛難受。

  但對方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他們就像聽不懂中文一樣,看都沒有看馮斯一眼,三個人的視線都聚焦在巨鼠身上。馮斯正在感到尷尬,卻看到這三個歐洲人一起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

  ——他們齊刷刷地雙膝彎曲,跪在了地上,隨即整個身體匍匐下去,開始虔誠地磕頭。

  “他們大概不是在膜拜你吧?”曾煒說。

  “那當然了,我還沒那麽自戀,”馮斯低頭看了一眼越來越有活力的巨鼠,“看來我們的這位鼠王,絕不僅僅是老鼠的頭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