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血色的平安夜 四

  盡管還存著一肚子疑團,但既然曾煒堅持要他先救活這只奇怪的魔鼠,馮斯也不好再多問。他強忍著厭惡,注視著麻袋裏這只離死不遠的巨鼠,心裏一陣陣發毛:我他媽該怎麽救它呢?

  如同他之前告訴曾煒的,他身上並沒有一個魔法開關,可以按一下就開始催化他人的蠹痕。這個比段公子的六脈神劍還要抽風的技能,著實不是心裏想想就能嗖嗖嗖像電影特技效果那樣飛出來的。

  “你這個題目還真有點難,”馮斯打量著巨鼠,“我是真不知道有什麽辦法和它產生精神共鳴,只能盡力而為吧。”

  “盡力而為?”曾煒哧的一聲笑起來,“當一個人說出‘盡力而為’的時候,通常就意味著放棄。有些事情只允許成功,不允許盡力而為。”

  馮斯微微有些火起:“那你想怎麽樣?老子又不是上帝!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曾煒搖搖頭:“剛才那句話不是我說的,是你父親說的。二十來年前,他告訴我,有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他想要去做,但是成功幾率很低,我也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勸慰他‘盡力而為就行了’。而他給我的回復,就是那句話。”

  他又補充說:“直到遇見你並且調查過你的身世之後,我才明白過來,他所說的那件無比困難的事情,大概指的就是把你帶走。”

  馮斯愣住了。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忽然做出了一個動作:把自己的食指塞進嘴裏,用力一咬。手指被咬破了,鮮血流了出來。

  “我的血曾經對玄化道院的幻象產生過影響,後來對一種魔花也有殺傷力,”馮斯說,“試試能不能對這只耗子起作用吧——但願不是直接殺了它。”

  他用力擠壓著食指上的傷口,讓血一滴滴滴到巨鼠的嘴角邊。巨鼠仿佛是感受到了嘴邊的血腥味,嘴微微動了一下,舌頭伸出舔舐血液。馮斯連忙又硬擠出幾滴血,全都被巨鼠吞吃掉,但幾分鐘過去了,它並沒有其他異動。

  “媽的,老子的熊貓血都不管用了?”馮斯疑惑地眨巴著眼睛,“這位耗子兄還真是不走尋常路。”

  “也許是血還不夠多。”曾煒淡淡地說。

  馮斯怔了怔,咬咬牙,打算找把刀子什麽的再割自己一刀,反正這種事也是家常便飯了。但突然之間,他感到手背一痛,低頭看去,竟然是那只巨鼠仰起頭來,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背。

  曾煒伸手想要把巨鼠拽下去,馮斯趕忙用左手攔住他:“別!它好像真是嫌血不夠多!讓它咬!”

  他注意到了,之前始終半開半閉的巨鼠的雙目,此刻已經完全睜開,正在放射出灼灼的光芒,尾部也在不安分地晃動。假如它還有尾巴的話,此刻大概會拼命搖晃吧。它在貪婪地吮吸著傷口處的血液。

  更為怪異的是它腹部傷口處的附腦,逐漸閃爍出某種淡綠色的光芒,開始只是幾個小小的光點,隨即數量越來越多,連成了一片一片的光斑。

  “這就是附腦工作時的樣子麽?”馮斯極力忍耐著被巨鼠咬住吸血的疼痛,“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話說,一會兒我是不是得去醫院打點兒疫苗?預防鼠疫啊狂犬病啊什麽的……”

  他嘴裏絮絮叨叨,試圖以此轉移注意力,畢竟疼痛流血什麽的對他而言只是小事,心理上的惡心不適才最難熬。但曾煒並沒有留意他說了些什麽廢話,這個背著殺人嫌疑的逃亡警察一直凝神注意著出租屋外的響動,手放在腰間——那裏有他的手槍。

  “它這麽吸下去,你會不會失血過多?”曾煒忽然問。

  “不至於,它其實吸得很慢,好像是每吸進去一口就要慢慢消化,”馮斯說,“不過這畜生夠貪心,咬住了就死活不松口。”

  “那就好。”曾煒點點頭。

  馮斯看了曾煒一眼:“曾警官,現在除了等這只耗子把我吸幹之外,也沒別的事兒可做了,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一點兒你和我爸過去的事情?”

  “我和他,曾經是生死之交、最好的朋友,盡管我是警察而他是一個職業殺手。”曾煒的語氣很復雜。

  “職業殺手?老爹還真威風啊。”馮斯並不感到驚奇。從馮琦州死亡那一夜的打鬥,他就能判斷出,父親經受過專業的格鬥訓練,而且有著豐富的實戰經驗。後來他猜測過父親身份的各種可能,職業殺手自然也在其中。盡管職業殺手聽起來更像是影視劇或者偵探小說裏的元素,但這個職業是確切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