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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內特回去上班,集中精神彌補被他撂下三天的工作。他休息那天又送來了一箱信件,他估計現在有接近兩千個姓名和地址需要輸入。他每隔一個小時檢查一次郵箱,但就是沒有真名凱西的托妮發來的東西。

快下班的時候,安妮探頭到他的小隔間裏。“今晚喝一杯,”她說,“‘貓和小提琴’酒吧。”

內特搖搖頭。“我很想去,”內特說,“但我最近不能亂花錢。特別是去酒水很貴的地方。”

安妮點點頭,“這就是重點。總編戴夫請所有人去,第一輪他請客。他想這麽表達一下歉意。”

“又不怪戴夫。”

“對,但他人很好。”

內特看看電腦屏幕。收件箱依然空空如也。腦海裏浮現出他在住處附近兜圈幾小時找地方停車的場景。“我說不準,”他說,“我還是覺得減少工作時間讓我手頭很緊。另外我要回家忙幾個自己的項目。”

安妮聳聳肩,“有人請客喝一杯。以為你聽了會高興。”她經過內特,走向大門,臀部扭出誘人的邀約節奏。

結果當然和每一次派對都差不多。他跟戴夫和紮克閑聊。他和安妮打情罵俏,雖說兩人都清楚他配不上她。他聽實習生吉米說他打算怎麽出人頭地,改變好萊塢,絕不玩制片廠那套把戲。記者也在,但沒帶火辣的紅發女友,記者跟戴夫和一個內特永遠記不住名字的編輯閑聊。

免費的那杯酒喝完,內特考慮要不要再來一杯。轉念一想,住處冰箱裏有四瓶啤酒,而且錢包已經很癟了。另外,過去這十分鐘他一直躺在椅子裏,沒和任何人搭腔,但周圍的談話照常進行。還有,提到回家他就想起薇科還不知道凱西是演員。

他站起身,向戴夫道謝,和幾個人說再見,走向他的轎車。時間已經晚了,他只趕上高峰時刻的尾聲。他僅僅用了創紀錄的十分鐘就在離公寓一個街區的地方找到了停車位。

他穿過停車場,走向路口的酒鋪,一個熟悉的身影恰好出來。奧斯卡的兩個手腕各掛一個塑料購物袋,沉得幾乎拖到地面。他滿臉內特非常熟悉的頹喪表情,就是一個人已經接受了他的命運,不再努力爭取任何東西。

“嗨,奧斯卡。”他喊道。

奧斯卡擡起頭,他花了幾秒鐘才分辨出內特的身影,擠出一個幹巴巴的微笑。“塔克先生,”他說,“很抱歉,沒有和你打招呼。我正在想心事。”

“哪兒的話,”內特說,“最近可好?”

奧斯卡等內特走近,兩人並排沿街而行。“我很好,謝謝。最近還見過老鼠嗎?”

內特正要皺眉頭,連忙咬住舌頭。“就那一次,”他說,“你說得對。肯定是偶然跑來的。”

老先生使勁一點頭,“卡瓦奇大樓不允許老鼠在墻裏築巢。”

“什麽意思?”

“這幢樓太尊貴,容不下害蟲。”他想擡起負重的手臂去撳過街按鈕。內特伸手越過他撳下黃色大按鈕。他繼續道,“這地方好極了。我很高興能和這麽好的房客一起住在這裏。”

發光的紅色手掌變成走路的白色人形。兩人穿過肯莫爾大道,走上大樓所在的街區。“說起來,”內特說,“我想請教一下,總公司的地址在哪裏?”

奧斯卡停下腳步,“總什麽?”

“總公司。洛克管理公司。公司在哪兒?”

老先生搖搖頭,“別浪費時間找他們。無論有什麽事,找我就行。”

“我不想麻煩你。”

“有什麽麻煩?這是我的工作,我很願意幫助你。”

“可是,”內特說,“我還是想請教一下他們的地址。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什麽的。”

奧斯特擡頭看了他兩秒鐘,“塔克先生,你到底想幹什麽?”

內特假裝無辜,他不確定自己裝得像不像。“幹什麽?”他答道,“什麽也不幹。”

“你對我的工作態度有看法嗎?”

“不,沒有,當然沒有。”

“那你為什麽想繞過我?”

“我沒有想繞過你啊,”內特說,“只是想知道總公司在哪兒。莫非不在本州?”

奧斯卡皺起眉頭,“為什麽這麽說?”

“說什麽?”

“為什麽問總公司是不是不在本州?”

“因為你似乎很不情願告訴我他們的地址,我就覺得說不定在很遠的地方。”

奧斯卡思考片刻。“確實,”他說,“請原諒我的多疑。在這兒住了這麽多年,我連想到會丟掉這份工作都覺得害怕。我過得很舒服。”他擺擺腦袋,示意兩人繼續上坡回家。

內特和他並排而行,“那個誰……叫什麽來著?托妮?要是公司在本地沒有辦公室,那麽她為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