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赫希先生

陶西格先生開口道:“要知道,說起犯罪之類的事情,你應該首先想想自己的國家。真見鬼,巴勒莫或其他地方發生的事情與我們何幹呢?但是如果有人在布拉格做了一件大案,呃,就是那種會激起我虛榮心的大案,我就會對自己說:現在我們來談談全世界的情況。要知道,這樣的案子會使我內心深感喜悅,而且顯而易見,如果一個地方發生了一起大案,那裏的貿易會受益。這是繁榮的標志,而且絕對會提升自信。但是你得抓住罪犯。

“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長街老赫希的案子。他以前做皮毛生意,但也偶爾販賣波斯地毯之類的東方貨物。要知道,他在君士坦丁堡做了幾年生意,但是從那裏回來後他的肝臟出了問題,結果他瘦得皮包骨,活像一只死貓,臉色也跟皮革一樣黑。亞美尼亞或士麥那的地毯商曾經來拜訪過他,他會用盜賊的黑話跟他們交談。那些亞美尼亞人是可怕的騙子,就算是猶太人也不能對他們掉以輕心。赫希這家夥把皮毛放在底樓,底樓有彎曲的樓梯通往他的辦公室。辦公室的後面是他住的地方,赫希太太以前老坐在那裏。她實在太胖,根本挪不動步。

“某天接近中午的時候,一個店員到辦公室去想問赫希先生,是否店裏將一些皮毛賒銷給布爾諾某個姓韋爾的人。當時赫希先生不在辦公室。這十分奇怪,店員心想赫希先生可能暫時離開到另一間房找赫希太太去了。過了一會兒,女傭從樓上下來叫赫希先生準備吃午飯。店員問道:‘準備吃午飯,這是什麽意思?啊,赫希先生在家裏吧?’女傭反問道:‘赫希太太整天就在辦公室隔壁坐著,她從早上起就沒見過赫希先生。他怎麽可能在家裏?’店員說:‘我們也沒有見到他,是吧,瓦茨拉夫(瓦茨拉夫是店裏的跑差)?’店員繼續說:‘十點鐘我來給他送信件,赫希太太數落了我一番,因為我們應該寫信提醒萊姆貝格有關小牛皮的事情。此後就沒看到他的蹤跡。’女傭說:‘我的天啊,他不在辦公室,也許他出去了。’店員說:‘他沒有經過店鋪,如果他從店鋪走過,我們會看到他的,對吧,瓦茨拉夫?也許他是從他的公寓離開的。’女傭說:‘這不可能,如果是這樣赫希太太應該看到過他。’店員說:‘嗯,你聽我說,我看到他時他穿著睡衣和拖鞋。去看看他有沒有穿走他的靴子、橡膠套鞋和外套。’——要知道那時候是十一月,雨水特別多。店員說:‘如果他穿好衣服,那他就是出去了;如果沒有,那他一定在家裏,對吧?’

“於是女傭沖上樓去,過了一會兒她驚慌失措地回來了,對店員說:‘我的天哪,雨果先生,赫希先生沒有穿走靴子或其他東西。赫希太太說他不可能路過公寓,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就必須經過她的房間。’店員說:‘他也沒有路過店鋪。事實上他一整天都沒有在店裏露面,他只是打電話叫我把信件送到他的辦公室。瓦茨拉夫,去找找他。’於是他們先沖到辦公室。辦公室裏整整齊齊,他們只看到角落裏有一些卷起來的地毯,桌子上有一封寫給萊姆貝格的信,但還沒寫完。桌子上方的煤氣燈還亮著。雨果說:‘赫希先生一定沒有出去。如果要出去,他會把燈關掉的,不是嗎?他一定還在公寓裏。’於是他們尋遍了整個公寓,但是一無所獲。坐在扶手椅上的赫希太太開始痛哭,她這個樣子後來被那個叫雨果的店員形容成一塊顫抖著的巨大果凍。當陷入困境時,年輕的猶太人會變得異常機靈。雨果說:‘赫希太太,赫希太太,您別哭了。赫希先生不會跑的,因為眼下生意興隆,而且他也沒去收債。他一定待在什麽地方。如果到了傍晚他還沒有露面,我們會去報警,但是傍晚之前不能報警。赫希太太,如果我們小題大做,會影響生意。’

“傍晚之前他們一直在等待和尋找,但是始終沒見到赫希先生的蹤影。於是雨果先生在往常那個時間關上店門後,就立馬前往警察局報告說赫希先生失蹤了。你可以猜到警察局派出了偵探,他們仔細搜查了一番,但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他們想在地板上尋找血跡,但根本就沒有發現。所以他們暫時封鎖了那間辦公室。後來他們盤問赫希太太和店裏的員工那天早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沒有人察覺到任何異樣,只有雨果先生記起一件事:剛過九點,旅行推銷員萊貝達先生來拜訪赫希先生並與他交談了大約十分鐘。

於是偵探又去找萊貝達先生。你可以想象得到,他們在布裏斯托爾咖啡館找到了正在玩撲克牌的萊貝達先生。萊貝達先生緊張了起來,但是偵探對他說:‘萊貝達先生,今天我們來找你不是因為你玩牌的事,而是因為赫希先生。聽著,他失蹤了,你是最後一個見過他的人。’偵探的話沒錯,但萊貝達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是去找赫希先生談皮帶的事情,當時並沒發現任何異樣。他只是覺得赫希先生的氣色比往常要差。當時他對赫希先生說:‘你好像越來越瘦了,赫希先生。’偵探說:‘好吧,就算赫希先生瘦得皮包骨頭,他也不會憑空消失,不是嗎?最起碼會找到一些骨頭或牙齒,對吧?別人也不可能把他放在公文包裏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