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兇殺案

法官說:“刑事被告起立。你被控謀殺你的嶽父弗朗齊歇克·萊貝達;在初審中你承認故意用斧頭在他的頭部敲擊了三下,蓄意殺害他。那麽現在,你是否認罪?”

那個農民好像被辛苦的勞動弄得筋疲力盡,他一邊顫抖一邊出聲地吸氣。

他低聲說:“我不認罪。”

“你殺了他嗎?”

“是的。”

“那你是否認罪?”

“不。”

法官極有耐心,他說:“聽著,翁德拉切克,有證據表明你曾經試圖毒害他,你在他的咖啡裏投了老鼠藥。這是不是事實?”

“是的。”

“這證明你殺他是蓄謀已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個農民看起來糊裏糊塗,他呼哧地吸氣並聳了聳肩。他結結巴巴地說:“這全都是因為那些苜蓿。他把苜蓿賣了,我跟他說過:‘爸爸,你別動那些苜蓿,我準備買幾只兔子——’”

法官打斷他說:“等一下,那是他的苜蓿還是你的苜蓿?”

被告含糊不清地說:“啊,是他的。但是我跟他說過:‘爸爸,無論如何你把你種了苜蓿的那塊地留給我。’但是他卻說:‘我死了後,這塊地是你老婆瑪什卡的,到那時候你想怎麽弄就怎麽弄吧,你這個貪婪的吝嗇鬼。’”

“那麽這就是你要毒害他的原因嗎?”

“嗯,是的。”

“因為他侮辱你了?”

“不是。這都是因為那塊地。他說他打算賣掉那塊地。”

法官大聲喊叫:“但是這是他的地,難道不是嗎?他為什麽不能賣?”

翁德拉切克不滿地盯著法官,解釋道:“嗯,我買了那塊地旁邊種著土豆的一小塊地,這樣有一天它就可以和那塊地合並在一起了。但是他說:‘我才不管你的地呢!我要把我的地賣給尤達爾。’”

法官說:“所以你們兩個關系處得不好。”

翁德拉切克沮喪地說:“嗯,是的。這全都是因為那只山羊。”

“什麽山羊?”

“他把我的山羊的奶給擠光了。我跟他說:‘爸爸,別碰那只羊,要麽你把河邊那片牧場給我們。’但是他把牧場租出去了。”

一位陪審員問道:“那他把租金拿去做什麽了?”

被告不高興地回答道:“啊,他當然是把租金放在錢櫃裏了。他說:‘等我死了,錢就歸你。’但是他死不了,他都活到七十多歲了。”

“照你這麽說,你們之間不和全是你嶽父造成的?”

翁德拉切克慢吞吞地說:“是的。他從來不給別人任何東西。他說:‘我活著的時候要親自打理自己的東西,把煙絲裝上抽兩口吧。’我對他說:‘爸爸,如果你買一頭牛,我會耕那塊地,你不一定非得賣那塊地。’但是他說:‘等我死了,如果你樂意,你可以買兩頭牛。但是我現在要把我的地賣給尤達爾。’”

法官嚴厲地說:“聽著,翁德拉切克,你殺他難道不是為了錢櫃裏的錢嗎?”

翁德拉切克固執地說:“那是買牛的錢。我們合計好了,等他死了我們就要買一頭牛。農場裏不能沒有牛,是吧?要不然哪裏來的糞肥?”

在場的檢察官打斷道:“刑事被告,我們不關心牛,只關心人命。你為什麽殺害你的嶽父?”

“全都是因為那塊地。”

“這等於沒有回答。”

“他想賣了那塊地——”

“但是他死後賣地的錢就歸你了,都是一樣的。”

翁德拉切克怒氣沖沖地說:“是的,但是他死不了。法官閣下,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會做任何傷害他的事情。”他轉向公眾席,繼續說道:“全村的人都能證明我待他如同我的親爹,是吧?”法庭的公眾席有一半村民都在場,席間傳來了他們表示贊同的低語聲。

法官嚴肅地說:“好吧,這難道是你要毒害他的原因嗎?”

被告低聲說:“毒害他?他就不應該把苜蓿賣掉。法官閣下,所有人都會跟你說應該把苜蓿留下來。這可不是經營農場的法子,是嗎?”

法庭裏有人低聲表示贊同。

法官吼叫道:“看著我,刑事被告,否則我就讓你的朋友們從法庭出去。告訴我們你殺人的經過。”

翁德拉切克開始從容地講述:“嗯,那天是星期天,我看見他又在與尤達爾談話。我對他說:‘爸爸,你不能把那塊地賣了,那樣的話我就得不到它了。’但是他說:‘我沒打算問你的意見,你這個鄉巴佬。’所以我對自己說,是時候做點什麽了。於是我去砍了一些木材。”

“你用的就是那把斧頭嗎?”

“是的。”

“繼續講。”

“那天晚上我對我老婆說:‘你把孩子們帶到姨媽家裏去。’她當時就哭了。我說:‘別哭了,我會先跟他談一談。’之後他來到棚屋,對我說:‘這是我的斧頭,把它放在這兒!’我跟他說他把我的山羊的奶都擠光了。然後他企圖從我手中搶走那把斧頭。於是我掄起斧頭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