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令貓科殺人獸感到恐懼(第3/4頁)

他激動得無法表達,雙拳上去,在車頂上連擂了二十幾下,發出震耳欲聾的噪聲。

老杜的祖上,曾有一個五服之外的支脈與寫下千古奇作《聊齋志異》的蒲松齡老先生有關聯,這一點他向我提過不下百次。細想起來,這也許是促成他研究精神課題的最初動力吧?那本奇書上記載了相當多的陰間故事,宣稱人類死亡之後,靈魂一定會凝聚不滅,在另外一個黑暗的世界裏永久存在著。之後,在陰間統治者的安排下,進入六道輪回,以另一種身份重回這個世界。

現代科學中,相當多的生物學家正在研究“肉體死亡後,精神去向何方”的命題,與老杜的研究有異曲同工之處。

在我看來,任我笑的異變是由貓科殺人獸附體造成的,後者的靈魂左右了他的思想,才會做出瘋狂殺戮的危險舉動。可是,我的體內又有什麽力量能夠震懾住他,難道是——“空氣之蟲”?

突然之間,我的全身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額頭鼻凹裏全都是滾動的汗珠。

“沈南,怎麽回事?”方星的思路轉變得沒有那麽快,暫時還想不到發生在中醫大狄薇宿舍裏那段情節。

“看看我這裏,有什麽?”我指向自己的喉結。感覺之中,一條蜿蜒遊動的纖細蟲子正穿過喉管,偷偷地遊向我的琵琶骨和左胸。

方星湊近我,定神觀察了幾秒鐘,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別動,我再仔細看看。”

她從口袋裏取出一支筆形電筒,啪的撳亮,瓶蓋大小的光圈一下子罩住了我的喉結。老杜伸長了脖子,從側面湊過來,也在仔細觀察。

“是什麽?”我盡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但喉結一動,那蟲子似乎受到了驚嚇,遊動速度驟然加快。

方星關閉電筒,連車頂燈也關上,車子裏的一切頓時陷入了昏暗,只有臨近樓宇上的霓虹燈光仍然明明滅滅地照著。我感到自己的左胸仿如被一根繡花針猛的刺痛了似的,那種直透五臟六腑的劇痛滔天巨浪般湧起來,令我產生了短暫的窒息。

“是一條紅色的蟲子——”老杜發出絕望的嘆息。

“你是港島數一數二的神醫,能不能想到解救的辦法?”方星沉聲問他。

“如果是那種傳說中的‘空氣之蟲’,就誰都無計可施了。據何東雷帶來的資料顯示,‘空氣之蟲’並非簡單的線形生物,而是一種被施加了詭秘符咒的東西,其實就是中國南疆蠱蟲的變種。你們是江湖上的大人物,當然明白每一種蠱蟲都有各自的施救方法,盲目動手的話,只會適得其反,加速蠱蟲的反噬速度。小沈,我想你是有大麻煩了!”老杜向後縮了縮身子,順手把任我笑扶起來,兩個人並排坐好。

刺痛消失之後,我的頭疼得像要炸開一樣,天旋地轉的感覺一陣陣傳來,已經堅持不住,恨不得馬上找張床躺下來。

“回小樓去吧。”我低聲呻吟著,喉結上下,傳來一種被火炭燒炙過的強烈灼痛感。

“不,小沈,不如回試驗室去。那些歐美來的先進機器也許能探查到你身體裏發生了什麽,從而對症下藥。相信我,就算一定會死,死在手術台上也比死在家裏安心,是不是?”老杜叫起來,在我的座椅靠背上用力拍打了兩下。

“回去,做你的試驗品?老杜,你想得太簡單了。”我吃力地搖搖頭。

記得在關伯的臥室衣櫃裏,還藏著兩盒天山雪蓮,我希望那東西可以幫助我排毒殺蟲,至少也能暫緩身體上的痛楚。更重要的是,我不願方星看到自己的狼狽之態,想一個人躲起來。

方星發動了車子,光柱洞穿黑暗,射向午夜的小街。

老杜陷入了沉默,每次當他遇到疑難病症束手無策時才會緘默不語,可見現在他對“空氣之蟲”毫無辦法,只是走一步看一步,順帶把我當作試驗室操作台上的小白鼠。

車子轉入小樓外的長街,我突然發現樓裏、院子裏都有了燈光,陡的精神一振,急促地向前指著。不等我開口,方星已經扭頭微笑,點了點下巴,示意我不必出聲。

“喂,小沈,回這裏來只是等死,聽我的話,掉頭回試驗室去,戈——”慌亂之間,他說走了嘴,露出了某個人名的第一個字。方星的耳朵立刻捕捉到了這個疑點,向我眨眨眼,隨即將車子停在小院門口。

“你回去,我安排好這兩個人,十分鐘後回來。”她關切地替我推開車門,順手在我手臂上輕拍了一掌。

我報之以淡然的微笑,“空氣之蟲”突然來襲的威力令我身心俱疲,對於方星的好意只能心領,卻再也沒有精神理會老杜和任我笑的事。家裏有了燈光,便一定是關伯回來了,我們只分開幾十小時,卻像是山水相隔、杳無音訊了幾十年,渴望一步就能跨進樓裏,親眼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