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墓、怪畫、異人(第3/4頁)

“關伯,對於下毒解毒,無情比在場的任何一位都更高明。按她說的去做,聽我的。”蜀中唐門對於毒藥的研究和應用,貫穿了這個門派的興盛衰敗史,而且只要他們自稱“用毒天下第二”,就沒人再好意思說自己是“天下第一”了。

關伯擰著眉頭:“如果螞蟻不死呢?”

無情的話鏗鏘擲地:“螞蟻不死,我就吃了這兩株蘑菇,死給大家看。”

四川人本來就性情暴烈,身在蜀中唐門這個行事風格極端的門派裏,更助長了每一個人性格中乖戾詭譎的比例。無情雖然是女孩子,但這些話狠狠地拋出來,完全用的是成年江湖男人的口吻。

關伯大笑:“哈哈哈哈,小姑娘,話不要說得太滿,你還年輕,嘴上沒有把門的,信口開河地胡吹——”

我做了個手勢,阻止關伯繼續鬥嘴,自己走出去,在草叢裏抓了兩只粗壯的黑頭螞蟻回來。要想平息這場無意義的口水官司,就得速戰速決,讓鬥嘴的雙方失去爭論的焦點,也就無趣而散了。

今天天氣不錯,唯一令我頭疼的是對達措的牽掛。如果最後沒有別的選擇,大概只能請老杜出手,替他清除腦部的血瘤了。

兩只螞蟻在我的指縫裏拼命蹬腿掙紮,仿佛已經預感到了自己悲慘的命運。

“你們不死,無情就得死,對嗎?”我挑選的是最喜歡嚙噬植物根莖的一種“牙蟻”,基本算是院子裏那些花花草草的死敵,深受關伯痛恨。

方星保持沉默,但目光一直跟隨著我的動作轉來轉去。

無情丟下盆子,把毒蘑菇平放在掌心裏,語氣堅決:“沈先生,把螞蟻放上來吧。我敢打賭,只要三秒鐘,它們就可以投胎轉生了。”

關伯爆出一陣哈哈大笑,他始終不相信那兩株是毒蘑菇,因為表面看來,無論是尺寸還是色澤,跟盆子裏的其它蘑菇完全相同。

客廳裏的老式掛鐘又響了起來,已經到了十一點鐘。

我小心地松開手指,把兩只牙蟻“空投”到蘑菇的傘柄上。這兩個驚魂未定的花草殺手,蜷伏著身子定了定神,慌慌張張地沖向傘蓋位置。

“三、二、一,倒下吧!”無情的倒計時讀秒拿捏得恰到好處,兩只螞蟻應聲而倒,翻落在她掌心裏。

關伯一愣,大步走近,瞪著無情的手掌。

方星低聲贊嘆著:“小妹妹,你的眼光真是厲害,如果不是你,咱們大家少不了都要遭殃——謝謝你。”她展開雙臂,在無情肩膀上輕輕一個擁抱,這一舉動,無疑是要化解在二樓臥室裏對峙時的相互敵意。

關伯眉尖一聳,胸膛一鼓,又要提氣發話,方星及時攔住了他:“老爺子,蘑菇都沖洗幹凈了,再不下鍋,把一家人餓出病來,這個罪名,誰擔當得起?”

她的眼神帶著溫柔的笑意,從每一個人臉上掠過,像是一陣和煦的春風,把徘徊在小樓裏的尷尬氣氛全部吹散。

關伯一聲長嘆,在無情瘦削的肩膀上拍了一掌,只說了一個字:“好。”明明是一個誇贊的字眼,從他嘴裏吐出來,卻似乎蘊含著無數重深意。

他們兩個再次進了廚房,無情把蘑菇丟進垃圾筒裏,臉上忽然有了笑意:“你為什麽幫我?”

我倒退進書房,重新落座,微笑不語。

“沈先生,難道連你也不相信那是毒蘑菇,以為我在騙人?”無情跟進來,雙手按在桌面上,口氣嚴厲地追問著,但眼角眉梢卻藏滿了掩飾不住的得意。

我看著自己的手指,嘆了口氣:“死掉兩只螞蟻總比害死唐槍的妹妹要好,你在這裏出了事,他非掐死我不可。不過,我練武十幾年,用內功重創螞蟻,這還是平生第一次。”

不管無情的話是真是假、是對是錯,我都得找一個台階送給她,否則這件事馬上就會演變成三個大人欺負一個孩子,於心何忍?再說,我還等著她的詳細敘述,總不能老是被別的事浪費時間。

無情怔了一會兒,有些賴皮地笑起來:“真是毒蘑菇的話,螞蟻死,我不會死;不是毒蘑菇的話,螞蟻不死,我吃掉它們也同樣不會死。所以,你雖然幫了我,這個忙,我卻是毫不領情的,知道嗎?”

我沒有要任何人領情的意思,打開信箱,仍舊沒收到唐槍的電郵,不禁有些詫異。如果那些圖片有足夠的重要性,他該在幾分鐘內就通過互聯網傳給我的,不至於一拖再拖。

“無情小姐,我需要那些照片,你哥哥怎麽還沒發過來?”有時候我真是痛恨唐槍的“懶”,大事小事都拖拖沓沓,從沒有雷厲風行的時候。

“沈先生,資料的搜集整理工作,一直都是七哥在做,與哥哥無關。要想知道照片的詳情,問我也是一樣,不過,你最好能改改對我的稱呼,別小姐來小姐去的,其實在哥哥眼裏,我總是長不大的小丫頭。你可以叫我‘小丫頭’或者‘無情’,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