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墓、怪畫、異人

無情捧著杯子,三口便喝完了咖啡,鼻尖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稍稍醞釀了一下情緒:“在我開始敘述之前,先得說好,進入鬼墓的部分,全部是哥哥轉述的。我和七哥,只在盜洞的入口處,負責監控、防風工作。再有,這個故事,只是揭開了鬼墓的冰山一角,如果期待太高的話,只怕會大大地落空。”

我點點頭:“我明白,只要詳細說出真實情況就好。”

無情捧著空杯,清了清嗓子,此時我的手已經按下隱蔽的開關,書桌的某個角落裏,一只三洋采訪機開始了同步錄音的工作。

“三個月前,我、哥哥、七哥一直停留在伊朗北部的阿洽油井附近。在此之前,負責油井鉆探的華人老板在掘進過程中,發現了一個古代阿拉伯酋長的墓穴,如獲至寶,特地花了大價錢,請哥哥去替他主持發掘工作。不過,勞民傷財地幹了兩周以後,哥哥發現葬在古墓裏的酋長寒傖之至,僅有的幾件金銀飾品也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盜墓賊們洗劫一空了。華人老板郁悶得要死,結清了我們的酬金後,連歡送酒會都沒出席,回舊金山抱頭養病去了。”

唐槍、冷七是盜墓高手,只要是敘述他們的經歷,就一定會牽扯到古墓、寶藏、盜洞之類,所以我很有耐心地聽下去。

“就在那次氣氛並不融洽的酒會上,那個人出現了。”

無情的目光落在我臉上,眼神變得有些古怪,伸手在自己的短發上抓了兩把,忽然一聲長嘆:“沈先生,也許你永遠都不會猜到,當那個人出現時,哥哥和七哥同時說了一句什麽話?”

我笑了:“有一個人出現——唐槍和冷七能說什麽?難道是一個漂亮無比的阿拉伯美女?”

刀頭上舔血的江湖人物,自始至終身邊少不了三樣東西:兵器、好酒、美女。

兵器是用來殺人防身生財的,酒和女人,則能讓他們在波詭雲譎的冒險生涯裏得到最恰當的放松,以免精神高度緊張而導致全身心的崩潰。

唐槍對美女的追求在整個盜墓者圈子裏都很有名,與他有過一夜風流的女孩子大概已經涵蓋了全球各個種族,無論是紐約摩天大廈的金發白領,還是非洲熱帶叢林的黑皮膚妖冶女郎,他都來者不拒,盡攬於懷中。

回憶起與他十幾次的見面過程,幾乎每天都有不同面孔的女人坐在他的膝蓋上相伴,同時出現的,是他手中永遠握著的酒杯。

“醉臥美人膝,醒盡杯中酒”,是唐槍十幾年不變的生活寫照。

無情搖搖頭:“不,不是美女,而是一個男人,像你一樣的男人。”

她的眼神異樣的困惑,在我臉上連續眨著眼打量著。

“他們到底說了什麽?”無情這句普普通通的話,語氣古怪之極,什麽叫做“像我一樣的男人”?

無情站起身,雙手都插進頭發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猛然低叫出來:“他們說的話是‘沈南?’——你明白嗎?他們把那個人當成了你,因為從外貌到氣質,那個人都跟你非常神似。唯一不同的,是他蓄著絡腮胡子,並且臉上總是帶著極其焦慮的表情。這一點,仔細看來,是跟你有區別的。”

她的雙臂猛的揚起來,仿佛要籍此來向上天求取力量,讓自己能夠保持絕對的冷靜。

我只怔了半秒鐘,陡然一笑:“那有什麽?地球人的五官構造,注定了要有很多極其相似的個體。他們兩個久在江湖上闖蕩,連這麽點小事,都值得大驚小怪?”

“可是,那個人真的跟你非常相似,哥哥和七哥又是好長時間沒跟你會面了,所以當時心裏的震撼可想而知。”無情長嘆,視線在我五官上掃來掃去,時而點頭,時而搖頭。

杯子裏的咖啡已經涼了,我向後仰了仰,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轉頭凝望著窗外的滿目綠色。

盜墓者們畢生都在荒郊野外闖蕩,每天都會遇到驚懼莫名的怪事,如果按照無情的敘述方式講下去,只怕到了天黑都不一定能說完整個過程。

我暗暗有些焦慮,畢竟老杜那裏還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達措,如果不能盡快找出石板畫上的秘密,肯定會對他的生命造成危害。事有輕重緩急,再冷靜、再鎮定的醫生,也會有急躁的時候。

無情的耳環又一次閃爍起來:“沈先生,我很快就要說到重點了,請不要心急。所有事件的焦點,就集中在這個人身上。如你所想,看到一個男人的相貌與你近似,並不值得驚奇,但是到了事件的最後,他的樣子,竟然出現在鬼墓下面,甚至哥哥已經肯定地下了結論,他就是地底壁畫上,與巨人搏鬥的那個飛刀客。”

一瞬間,我的思想急速跳躍起來,因為無情的這一席話,揭示了一條最不可思議的線索——“一個活生生存在的人,曾在地底與巨人搏鬥,然後在石壁上留下了自己的戰鬥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