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第2/2頁)

“哼,果然有些本事。”

“你之後將屍體拖入林中,仰面放好,造出奸殺的假象,可惜想得太多,大約是生怕我們驗屍的時候懷疑致命的兇器不是刀子,於是用刀子在屍體正面又捅了幾刀,好誘導我們很容易去認定杜小月是被刀子刺死,這就是破綻二。起初這多余的幾刀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才會對整件事情有所懷疑。然而,如果今天上午二位不說謊的話,我也不會這麽快就猜出來。”

阿初嫂聽了臉色微變,卻沒有言語。

“老賈的剩飯都長出綠毛,阿初嫂你卻說他案發當天還在。至於程校長,那個後窗我之前問過茶室仆役,仆役清楚記得他依照規矩每日清早開窗晚上關窗,但那日他晚上收拾屋子時後窗已經被人關上了,既然不是仆役所為,那就是你親自關的,可是你卻說記不清楚。再加上我們恰巧從校長這裏借過弓箭,後面就只需要一些大膽假設了——遠距離的、精確的、無聲無息的殺人方式,既然我們想得到,有人也能想到就不足為奇。”

薛懷安講到此處忽然仰天一聲長嘆,目光轉向程蘭芝,道:“程校長,枉你這麽個聰明人物,為何沒想過阿初嫂一定要你射這一箭?要你親手殺這個人?她有武功,為何不替你出手?為何她要不斷教唆你,讓你陷入惡念裏無法掙脫?因為,她要用這件事來永久地挾制你。因為,她需要你和她一樣困在恨意裏不得超生。因為,她要讓你和她一樣沾一手永遠也洗不掉的鮮血。那樣,你們就永遠在一起了,你會永遠被她控制,從此以後再沒有自由,日日夜夜,一生一世沉淪在只有你和她的黑暗裏。”

薛懷安的聲音詛咒一樣回旋在藏書閣沉悶的空氣裏,程蘭芝臉上失去血色,身體倚住後墻,勉強讓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勢,無法控制地顫抖著,夢囈一樣低語著:“但是小月,她威脅我,我為她安排那麽多,我那麽疼她,為了她向阿初低頭,甚至背叛國家,她卻要毀掉我的生活。”

“難道阿初嫂沒有毀掉你的生活嗎?”

“夠了,你住嘴。”阿初嫂沖薛懷安大叫道。

在這叫聲中,初荷驟然出手。

阿初嫂是受過嚴苛訓練的人,一見初荷撲上來,當下扣動扳機,一扣不動,立刻想到自己的失誤,眨眼已經拉掉栓鎖又是一槍。

然而初荷每日練習長跑和臂力,雖然人看上去瘦小,爆發力卻是驚人,阿初嫂這一息的遲緩足夠初荷沖上來一拳打在她的臉上,只見她身子一仰,一槍射飛到房頂上。

這一槍射空,初荷知道得了機會,火槍無法連發,致命一擊避過便再無可怕,立時拳速加快,不給對方二次裝彈的機會。

但阿初嫂武功高於初荷很多,身子被打得向後一個趔趄卻馬上一擰身找回了平衡,揮手就是一拳攻向初荷的面門。

刹那間,初荷跟她連過三招,已然落在下風,好在阿初嫂存了要拿住初荷威脅薛懷安的心思,下手還稍稍留有余地,因而只是有驚無險。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個綠色的身影沖了上來,阿初嫂連來人的面孔都未看清,已經被這人連攻了三拳,身子被擊得退後兩步,才看清來人正是常櫻。

常櫻拳腳極其霸道,手上的擒拿功夫更是犀利,三五招之間,阿初嫂便有些招架不住。常櫻看出一個空當,一個鎖喉得手,右手卡住阿初嫂的咽喉,左手往她的嘴巴裏探去。

然而她終究是晚了半招,阿初嫂在被她制住的一息之間已經咬緊了牙關,黑色的液體順著她的唇角緩緩流出。

“媽的,又自殺了一個,真不知道清國是怎麽訓練這些家夥的,個個都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常櫻失態地罵道。

她想起還有一個活口,轉身要去抓程蘭芝,只聽“砰”的一聲槍響,待看清楚的時候,程蘭芝已經手中握槍倒在了血泊之中。

初荷蹲在地上,看見程蘭芝的雙唇在輕輕地顫動,她把頭湊過去,聽見她說:“別難為我家人,他們不是細作,我也是迫不得已,被阿初抓到短處挾制,才做了對不起大明的事情。”

初荷點點頭,程蘭芝見了,眼睛裏最後的神采驟然散去,然而仍然有低語聲從唇齒間流出:“那時候,她小小的,躲在厚厚的棉衣裏,蹲在藏書閣的角落看書,偶爾擡起眼睛看人,神色羞怯而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