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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為植物人傾家蕩產,他卻能發家致富

中國每年大約有八百多起燃氣爆炸事件,近千人受傷,近百人喪生。但這麽多的燃氣爆炸事件裏,從未有一起像下面這起爆炸一樣曲折。

8月14日,燕市怡然橋附近的佳鄰小區發生了一起燃氣爆炸事故,死了一個人。這起事件裏的死者,是個臥床近三年的植物人。她從五樓的家裏被炸了出來,脖子上被發現有割傷。

當時田靜找到我,讓我去查這件事。自從《太平洋大逃殺》的特稿賣了近百萬元後,這種紀實采訪稿的價值一下就高了起來。

我問她這麽好的選題怎麽不自己跟。田靜搖搖頭:“好幾年不在一線了,而且文筆沒你好,容易毀了這選題。我已經和當事人打好招呼了,你直接聯系他就行。”

這次的調查有個優勢——田靜曾采訪過這個經歷了爆炸的家庭。兩年前,田靜還是記者時,曾做過一篇名為《中國植物人生存現狀》的調查特稿。當時她采訪了十幾個植物人家庭,其中就有這次出事的王建龍和王璐夫婦。

2014年1月,妻子王璐由於車禍成了植物人。她父母雙亡,丈夫王建龍不離不棄,照顧周到。田靜的文章發出後,王建龍被評為模範丈夫,還收到許多人的捐款。

我打電話給剛喪偶的王建龍,約他晚上在一家飯館見面——周庸點名要吃這家。

8月17日晚上,我和周庸提前到了這家飯館,點好菜,把桌號發給王建龍。

6點多,進來一個男人,高顴骨,短發,很精壯。穿著一身休閑裝,戴著手表。他和門口的服務員說了幾句,朝著我和周庸走來,伸出了手:“你好,徐浪,你們是田記者的朋友?”

我說:“是,她聽說你們家的事,想讓我們做個後續采訪,你看成嗎?”

王建龍點點頭:“當然,田記者當年可幫大忙了,沒她那篇文章帶來的募捐,我當時都過不下去了。”

我提議邊吃邊聊,問他喝不喝酒,他說可以喝一點兒。我們隨便聊了會兒,他比較平靜,不像剛經歷了喪偶之痛。

周庸給他倒了杯酒:“王哥,你這心情還可以啊。”

王建龍:“咱說實話,我早做好心理準備了。挺多次都想放棄,讓她走得了,別遭罪了,但又下不了決心。出了這事,也算替我決定了。”

我點點頭:“聽田靜說,你太太脖子上有割傷?”

他說:“是,可能是爆炸時,玻璃什麽的劃的。你說誰能對一個植物人下手?不太可能。後來法醫要屍檢我沒讓——就讓她安安靜靜地走吧。”

我說:“所以煤氣是你忘關的嗎?”

王建龍點頭:“是我沒關。”

我問能不能去他家看看。王建龍說:“當然可以,就是燒得沒什麽玩意兒了。”

吃完飯往回走,沒喝酒的周庸開著車:“徐哥,你看他戴的那表了嗎?”我說:“有印象,怎麽了?”

周庸:“那是塊萬國孔雀翎,我爸有塊一模一樣的,六十多萬。”

我說那表應該是假的吧。

周庸搖頭:“國內造假技術是好,但都集中在表盤上,表鏈做得不太行。其實現在鑒別真假表主要就看表鏈了。剛才我仔細看了半天,他那皮鏈做得挺精細,縫制的車線走向直,針腳均勻,封口處沒一點兒毛邊,我看那表是真的。看來給他們捐款的人不少啊,都夠他戴大萬國了。”

我說捐款不至於這麽多吧,於是打給田靜,問她能不能查到王建龍總共收了多少捐款。

田靜說:“行,那捐款的卡號我還有,我去找人問問。”

第二天上午,我和周庸開車到了佳鄰小區。從樓下看起來,王建龍家的窗戶已經沒了,被煙熏得漆黑一片。

我上樓敲門,進了王建龍家。防盜門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但室內隨處可見各種燒焦的物品。客廳角落裏擺著腳手架和油漆桶,顯然正準備著一場修整。

這是間南北走向的兩室一廳,王建龍說,他自己住一間,另一間用來安置王璐。發生爆炸的廚房,正對著王璐的臥室,臥室裏床被沖到了窗下,衣櫃在門後所以相對完好。我打開被熏黑的木衣櫃,一股燒焦的膠皮味撲面而來,周庸捂住口鼻進去翻了翻,向我示意什麽也沒有。我點點頭,又走向王建龍的臥室。

王建龍臥室裏有張單人床和一個書架,我看了看上面的書,還能看清名字的,一本是勒龐的《烏合之眾》,一本是《厚黑學》——沒想到王建龍愛看群眾心理的書。

拍了幾張照,我和周庸與王建龍下樓離開。我們送王建龍打車走後,周庸掏出煙:“徐哥,等會兒再走,抽根煙。”

我問他怎麽了。周庸從兜裏掏出一個小鐵盒打開,裏面是幾只岡本的避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