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貴婉日記

日記的封面,裝幀很別致,泥土色的封面上畫著幾株疏淡的蘭草,素雅大方。書脊的底色也是泥土色,寫著“貴婉日記”四個字。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楊慕次穿著一套銀灰色的西服,配著深灰色的領帶,以清新得體的儀態出現在貴翼的書房裏。

貴翼在心中給了楊慕次“不著名貴,盡得風流”的好評。

“您好,我是楊慕次,前天晚上跟貴軍門見過面。”

“對,我記得你,楊氏企業的長公子。”貴翼說,“楊少爺,有什麽事嗎?”

“我跟令妹貴婉是同學。”

貴翼愣了一下,有些詫異。

“楊少爺與我妹妹是同學?”

“是的,我們還是很要好的朋友。”

“請坐。坐。”貴翼一邊吩咐林副官上好茶,一邊熱情地請楊慕次就近坐在自己的身邊,“你們認識多久了?”

“一年多了。”楊慕次答。

“你們是在哪裏認識的?”

“我們是在布魯塞爾皇家美術學院的一個繪畫班裏認識的。”

“哦,我記起來了,小婉去年去過一趟歐洲。楊少爺是學油畫的?”

“學了一點皮毛而已,家父還是喜歡讓我多研習書法和水墨畫。”

貴翼點點頭,說:“大多數長輩都更願意讓兒女繼承傳統文化。楊少爺的專長是繪畫嗎?”

“只是愛好,談不上專長。詩、書、畫、印,都會一點點。”

“不錯,不錯。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趕時髦,動不動就談哲學、經濟、新文化,愛的是電影明星,喜歡空談自由平等,口味也就那樣。”

楊慕次含蓄地笑笑,他的笑容靈敏可愛。貴翼略作停頓,把話題納入正軌:“楊少爺專程來訪,是為了貴婉嗎?”

“是。”楊慕次低下頭,說,“我知道了貴婉的事,我很難過。”

貴翼沒有說話,他只是默默觀察著楊慕次。

“幾個月前貴婉找到了我,她說,她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需要親自處理。離開上海前,貴婉在我這裏寄存了一本她的日記本。”

貴翼的神態由散淡變得嚴謹,他的眼光聚焦在這個從容淡雅的年輕人身上。

“貴婉跟我說,如果她遭遇不測,請將這本日記本轉交給她的大哥。”楊慕次說到這裏,肅然起立,從懷中取出一本日記本。

貴翼也肅然起敬。這個年輕的少爺竟然把自己妹妹的“遺物”貼身存放,可見他對貴婉的重視。

楊慕次雙手將日記本遞給貴翼,貴翼鄭重地接過日記本。

日記本上有楊慕次的溫度。

日記的封面,裝幀很別致,泥土色的封面上畫著幾株疏淡的蘭草,素雅大方。書脊的底色也是泥土色,寫著“貴婉日記”四個字。

一目了然。

貴婉的手跡撲面而來,一種親切感由衷而生,瞬間溫暖了貴翼的身心。

“貴軍門,貴婉是我的好友,對於她的不幸罹難,我深感痛心。也盼貴軍門節哀順變,阿次告辭了。”

“等一等。”貴翼說,“楊少爺,小婉有沒有告訴你,她到底遇到了什麽樣的棘手事,導致她會失去生命?”

“很抱歉,貴軍門。”楊慕次說,“令妹並沒有告訴我,有關她遭遇的棘手事件。我很尊重貴婉,她不說,自有她的道理。我也不會追問。我相信她的選擇,同時,我也十分欽佩令妹的果敢和智慧。”

“你拿了她這本日記本,一點也不好奇嗎?”貴翼問。很顯然,這句話有點傷到了楊慕次。

“這本日記本是貴婉用生命寫就的,所以,我用性命擔保,除了貴婉和你之外,再沒有人翻閱過這本日記本。我保證。”楊慕次儒雅中透著一股剛毅的美。

“我向你道歉。”貴翼說。

“我接受。”楊慕次說。

“我想請楊少爺留下來一起吃午餐。”

“謝謝貴軍門,我馬上要趕去機場,軍門的盛情,阿次心領了。改日有機會,再來叨擾。”

“楊少爺要遠行?”

“是的。我要出國去旅行一段時間。”

“我讓司機送你吧。”

“不用了,我的司機在樓下候著。謝謝軍門。”

“那好吧,我就不留你了。林副官,代我送送楊少爺。”貴翼聲音略高。

“是,軍門。”林副官畢恭畢敬地打開書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