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張冠李戴

這讓他聯想到了那四只血淋淋的皮箱上形態各異的玻璃器皿,亦是如此筆觸鮮明,相比墻上的音樂符號,皮箱上的玻璃器皿符號更具真實的力度。

整個事件愈來愈撲朔迷離。

貴婉和資歷平早在一年前就已經認識了,而且,他們的關系很親密,非比尋常。

貴翼很認真地翻閱了“貴婉日記”,並沒有得到什麽確切的答案,因為這本日記是用“繪畫”寫成的,比如:一個杯子,一枚粉紅發卡;一根燃燒的火柴,燒得半黑的火柴盒;一頂禮帽,一條絲巾;一輛急速行駛的汽車;一雙高跟鞋;一個皮箱,三只手;兩件一模一樣的西裝;飛機模型;一個青花瓷;一棵樹;一個溫馨的小木頭房子;一條寬敞的大道;一雙棉布鞋和一管口紅等,諸如此類。貴翼看得一頭霧水。

而資家的档案就過於簡單了。

資家大太太和資家二少爺的档案也只有姓名、年齡、籍貫、指紋印,居住地址,仍然是資家老宅的地址。

資歷安的工作一欄上寫著:公務員。

“資家的老婢女桂花說,資家二少爺是在市府裏做官的。”林副官說。

“嗯。”貴翼說,“在下人眼裏,只要是公務員都算做官的。”他口氣裏明顯有些不屑,“一個做哥哥的,把弟弟的身份從家族裏注銷了,氣量也太狹隘了。”

“要不,小資少爺能在我們面前編排他二哥得了心臟病,就快死了。”林副官說到這裏,禁不住笑出聲來。

貴翼也率性地附和了林副官:“話是毒了點。小資到底是缺家教,哥哥再不好,他也不該咒他去死。”

“要是能找到小資少爺就好了。”林副官說。

貴翼擡眼看了看林副官,口氣涼涼地說:“你認為小資見到我們後,就會老老實實、原原本本地把這些前因後果都說出來嗎?”

“我……”林副官突然感到一絲怯意,“爺,我認為小資少爺是……故意為之。這一天一夜的工夫,小資少爺把一個滔天大案做得幹凈利落。以他的才情膽略,他完全可以不驚動我們,他既驚動了我們,無非就是把我們引入他設下的‘迷魂陣’裏來攪局。”

貴翼不說話。

“爺,你有聽我講嗎?”

“有。”

“小資少爺蓄謀已久,難道僅僅是為了耍我們?”林副官略停頓了一下,說,“我覺著他是為小姐出頭,伸冤來著。”

他口中的小姐,指的是貴婉。

“一張合影,說明不了什麽,也許就是單純地認識了。”貴翼說這話,有點勉強。

“小姐是什麽人?冰雪聰明。資歷平是什麽人?這兩日看下來,簡直就是人精。他們彼此容貌如此相似。而且,貴家、資家的公案,外人不知,他們卻是心知肚明。一對失散已久的兄妹,在異國他鄉巧遇,能不親近嗎?小姐是什麽心氣?她要厭惡的人,她肯穿得這樣正式去跟他拍一張合影?”

貴翼點頭。鼓勵林副官繼續他的案情分析。

“小資少爺與小姐既然早就認識,小姐之死,他若不知內情,見到我們,就該表露悲傷之情,追思之意。他若知情,一定會設法將真相告訴我們,要我們替小姐伸冤。小資少爺卻選擇了對此事件‘無動於衷’,他有目的地把我們引入他的‘復仇’陣營……爺,說到底,小資少爺還是咱貴家的孩子。”

“你小子越發長進了。”貴翼不鹹不淡地誇了林副官一句,“他既有心引我們去盤根究底,我們也不要辜負他的好意,索性就一查到底,走。”

貴翼站起來,合上日記本。

“爺,您去哪兒?”

“昨天你去哪裏,我們今天還去哪裏。”

“爺?”

“風行鋼琴社、工部局聯辦中學、繁星報社,這些都是留有小資足跡的地方,昨天你是一無所獲,皆因你兩手空空。如今有了一張照片……我倒要看看資歷平能藏多久。”

貴翼第一個行動就是直接找到了工部局聯辦中學的莫校長。他把那張資歷平和貴婉的合影拿給莫校長看。

莫校長很仔細地眯起眼睛來看照片,他很肯定地叫出名字來:“這是資歷平老師。對,一點不錯。”

貴翼和林副官交換了一下眼色。

林副官忽然想起了什麽,說:“莫校長,你不是說,你們學校裏沒有一個男教師叫資歷平的,只有一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