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茨格斯坦(第3/5頁)

“嗯,這確實是件詭異的事,”弗雷德裏克伯爵踱著步想著,喃喃自語道;然而他想了想,又補充說道,“你們說得很好,這確實是一匹特別、奇怪而又高大的馬,既然它的主人到底是誰搞不清楚,那麽,我就收了它吧。無論有什麽樣的妖魔鬼怪從柏利費珍家族的馬廄中跑出來,只要有我這般偉大的騎士在,統統都能將之收拾幹凈!”

“陛下,您大概是弄錯了吧,”掌馬官說道,“剛才我已經說了,可以確定,這匹馬並非柏利費珍家族的。這匹馬若是真歸對方家族所有,我們怎會讓世仇的馬大咧咧地在您面前出現呢?肯定立刻就將之還給對方了。”

“這話倒沒錯。”弗雷德裏克伯爵冷峻地說道。這時,宮中一個負責整理臥房的仆人緊張兮兮地跑了過來。他輕聲地告訴伯爵,他負責的房間的某幅掛毯上,有一小塊圖案突然消失了;隨後,他把當時的情況仔細描述了一遍。仆人盡管已經盡量壓低聲音說話,可那三個有著極強好奇心的掌馬官依舊聽得一字不漏。

聽著仆人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弗雷德裏克伯爵的情緒也變得很激動。可是很快,伯爵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隨後,他下令暫時鎖上那個房間,並由他自己親自保管鑰匙,下達命令時他的臉上寫著邪惡的表情。

仆人走開後,一個掌馬官緊跟著就問弗雷德裏克伯爵:“柏利費珍家族老伯爵慘死之事您已經知道了吧?”話音剛落,那匹馬居然更加狂躁,倏然躍起兩只前腳,隨即就奔向梅茨格斯坦家的馬廄。

“你說什麽?”弗雷德裏克伯爵聽到這句話,忽然回頭盯著掌馬官,“那個老獵人,你說他死了?”

“是的,我尊敬的陛下,此事絕對不會有錯,”掌馬官謹慎地諂笑著說,“並且,我想您對於這個消息肯定感覺很是高興。”

“他是如何死去的?”一抹奸笑掠過弗雷德裏克伯爵的臉頰。

“他是不幸被燒死的,為了把一些心愛的馬匹救出來。”掌馬官回答道。

“如此說來他確實是死了。”弗雷德裏克伯爵聽說了柏利費珍家族老伯爵慘死的事,腦袋裏不知道在轉著什麽念頭,表面上卻只是悠悠然說了這句話。

“是的,這消息不可能有假,絕對是真的。”掌馬官說。

“這真是一條讓人震驚的消息啊!”弗雷德裏克伯爵的語調非常平靜。隨後,他就轉身靜靜地回到了宮殿之中。

從這天起,年輕的費雷德裏克——掌管梅茨格斯坦家族的伯爵,一改從前目中無人、囂張跋扈的樣子,性格中的殘暴好像消失了,並且還對鄰近的貴族世家釋放了某些友好的善意,總之,他的行為舉止出現了極大的改變。較之以往,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再次讓各界人士為之驚詫莫名,也使此前那些喜歡分析情勢、多謀善斷的多事之人無比意外。並且,此後他再沒有參加過任何社交活動,沒有走出過自己的領地,更別說什麽朋友了,好吧,如果說他還有朋友的話,也就是那匹他天天都要騎的性情暴躁、奇特怪異的火紅馬兒了!

可是,鄰近的貴族世家還是時常將邀請函送給弗雷德裏克伯爵,內容大致都是一樣的——“伯爵是否願意加入我們的狩獵活動,過過獵殺野豬的癮呢”,“伯爵是否願意賞光出席我們的慶典”等等。但是,對於此類邀請,弗雷德裏克伯爵總是給以高傲而簡潔的回答,比如——“伯爵不打獵”、“此次慶典伯爵不準備出席”等等。

要明白,那些飛揚跋扈慣了的貴族們,對於費雷德裏克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對於他那有些羞辱人的姿態,如何能夠忍受呢?慢慢地,這種邀請變成了完全禮貌式的應酬,次數也漸次減少,直至最後,就沒有任何人再來邀請伯爵了。據說,可憐的柏利費珍家族伯爵的遺孀,曾對弗雷德裏克伯爵的行為如此形容——“他無論是否想待在家裏,只要他總是不屑於參加貴族之間的社交,也就只能待在家裏;無論他是否想騎馬,只要他只有馬兒這個朋友,他就必須得天天騎,因為他根本找不到別的朋友。”毫無疑問,之所以會有這種無聊愚蠢的意氣之言,還是因為那股世代的仇恨感在搗鬼;這些話能說明的東西只有一個,即我們越是想跟別人的愚勇過不去,就越可能說這些毫無意義的意氣之言,徒逞口舌之快。

可是,那些比較寬厚仁慈的人,則認為弗雷德裏克伯爵還處在失去雙親的悲痛之中,因而其性情才會有這種巨大的變化,可他們好像忘了,當初他在失去雙親、繼承爵位的頭幾天,並非如此行事,當時的他,殘暴莽撞的行為簡直令人發指!可是,還有的人覺得,伯爵之所以不屑跟人交往,完全就是因為他的自以為高貴,因為他的妄自尊大。此外還有人(比如伯爵的家庭醫師等)就說,伯爵之所以不喜歡與人接觸,肯定是因為患有遺傳性疾病或憂郁症。對於伯爵的情況,各界都毫無消息,在各界的猜疑之下,此事就變得更為曖昧不清,於是,平民百姓之間也流傳開來了各種各樣的猜疑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