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金戒指(第2/3頁)

“你一定聽說過有‘戀足癖’的人,”那天我聽見他在對警長說,“還有的人是‘戀物癖’——他們瘋狂地喜歡女性內衣……”

這些新名詞對警長來說,從未聽說過,其他人也沒有聽過。大概多少年後,他們也不會聽說這些詞匯。

盡管這一觀點沒有引起多數人的共鳴,但新警察仍然堅持自己的判斷:“兇手肯定是個有‘戀手癖’的人!”

這樁兇殺案還有其他的疑點:雪地上沒有留下任何足跡;此外,家裏放著的一把祖父做的木柄切肉刀也不見了,警方一直沒有找到。

由於沒有一點頭緒,這個案子不了了之,被淹沒在時光的塵埃之中。最後,沒有任何人被指控。我經常在心裏想:假如爸爸被警方指控,然後再被宣判無罪,也許會洗脫他身上的嫌疑。可現在,幾乎全鎮的人都認定爸爸是殺害妻子的兇手,盡管人們當著爸爸的面不說什麽,但是,人們彼此心照不宣。

媽媽離開我們之後,我和姐姐的生活更加困頓了。在家裏,我們倆很少和爸爸交談,甚至盡量避開他。但在這樣小的房子裏,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每到夜晚,我和姐姐在做功課時,爸爸總是沖著我們抱怨說,鎮上的人們總是對他冷眼相待。

“人人都認為是我幹的,”他說,“可你們知道,兇手不是我!你們知道的,對嗎?我怎麽能對你們的媽媽做那種事,我為什麽要這樣做?”

爸爸平生從不在乎別人,可如今卻會因為別人的眼色而感到煩惱不安,真是奇怪。媽媽去世以前,爸爸從來不喝烈酒;可現在,他每天回到家後便悶坐一旁,自斟自飲,直到喝得酩酊大醉。夜深的時候,爸爸都會醉倒在床上,雖然他不會打我和姐姐,可他喝醉後的樣子,更讓我們無法接受。

最初,我和姐姐都認為爸爸可能會再婚,因為鄰居們都知道,一直以來,爸爸都對朱迪小姐“有點意思”。朱迪小姐是鎮上學校裏教四年級的老師。“對……有點意思”是我們牧師常用的詞。

記得媽媽還活著的時候,爸爸並沒有過多地表現出對朱迪小姐的好感。有時候,我們去參加鎮上的集會時,爸爸也主動和朱迪小姐打招呼,甚至還試圖搭訕。這時候朱迪小姐總是皺著眉頭,對爸爸微笑著搖搖頭。

媽媽去世以後,爸爸幾次邀請朱迪小姐參加舞會,甚至還買來電影票請她看電影。但爸爸的幾次努力都失敗了,朱迪小姐拒絕了他。

我猜想,也許朱迪小姐心裏對爸爸沒底。畢竟,爸爸身上還背負著殺害妻子的嫌疑。但無論什麽理由,總之,在一年後,朱迪小姐和一個加油站老板結婚了。這意味著爸爸永遠沒有機會了。

自此以後,我和姐姐的生活越來越糟糕。姐姐中學畢業後,進入了一家礦工醫院,成為一名實習護士。我知道,她是在等我畢業,然後一起走。因為在很早以前,我們就決定:我們在長大成人之後就離開這個破碎的家。

在我十七歲那年,我從中學畢業了。在畢業前的幾個星期,我已經將我的個人物品裝在一只破袋子裏——那是我十三歲時在垃圾堆撿來的。畢業那天晚上,我回到家裏,將媽媽的結婚照塞進袋子裏,便不辭而別了。我直接來到汽車站,前往一所鄉村小學——我們的校長安排我臨時在這裏教書。到了第二年夏天,我幸運地考上了大學。我一邊打工一邊讀書,計劃在畢業之後謀求一份正式的教職工作。

我姐姐的事業發展也很順利,她完成了護士培訓課程。不久以後,她出嫁了。三年之後,我也結了婚。我和姐姐的家相距僅五十裏。

我們姐弟倆都沒有再見到爸爸——直到他去世,也未與他謀面。

因為要參加爸爸的葬禮,我和姐姐這才回了一次家鄉。

我們回去的時候,他的遺體已經被擡到了位於家具店後面的殯儀館,有幾位鎮上的居民來送葬。我們沒有在葬禮上停留多久,爸爸的遺體一下葬,我們就匆匆離開了。也許人們會認為我們不尊敬爸爸,但是,爸爸也不尊重我們。

在參加爸爸葬禮期間,我和姐姐住在旅館裏。即使給我一百元錢,我們也不願再睡在爸爸居住過的老宅裏。不過,爸爸下葬後的第二天,我們還是去了一趟位於鎮子南邊的老宅,整理爸爸的遺物。

我們曾經生活過的小木屋更加破爛了,斑駁的漆殘留在墻上,院子裏長滿了野草,滿目荒蕪。

屋裏散發著黴爛的氣味,幾乎令我們窒息。姐姐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起來。接下來,我們倆開始清理屋子裏的雜物。清理出來的一大堆垃圾直接送到垃圾站丟掉,另外一些尚可使用的物品,則捐贈給了“救世軍”。總之,沒有一樣東西是對我們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