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安夜(第4/37頁)

托妮身旁,艾略特正對著電話說:“真是太奇怪了。抱歉那麽晚打擾你。”

艾略特向對方說的這句話激起了托妮的好奇心。她決定結束通話,於是說道:“再次謝謝你,莫妮卡。希望我沒有打擾你睡覺。”

“我丈夫是一個家庭醫生,”她說,“我們早就習慣深夜裏突然來電了。”

托妮掛了電話。“邁克爾·羅斯有足夠的時間打開保險櫃,”她說,“而且他獨居。”她看著艾略特,“你給他母親家裏打電話了嗎?”

“現在是一個老頭住在那裏,”艾略特說,他看上去有些害怕,“羅斯太太去年冬天就去世了。”

“糟了。”托妮說。

淩晨3點

刺眼的應急燈照亮了“克裏姆林宮”的尖塔和山墻。氣溫為零下五攝氏度,但夜空澄澈,沒有下雪。面向大宅的維多利亞式花園裏,樹木粗壯,灌木叢生。幹枯的噴泉裏,石刻惡龍警覺地站立著,一輪亮了四分之三的月亮向池中嬉鬧的赤裸寧芙[5]瀉下銀光。

兩輛小貨車駛出車庫,咆哮的引擎聲擊碎了此刻的寂靜。兩輛車上都在鮮明的黃色底色上畫著四個不完整的黑色圓圈,那是國際通用的生物危害標志。警衛室的保安已經升起了路障。他們把車開出大門後,往南邊風馳電掣而去。

托妮·加洛坐在領頭車的駕駛座上,就像開她的保時捷一樣,利用整條路的寬度橫沖直撞,引擎轟鳴著,加速駛過彎道。她怕她去得太遲了。三個受過凈化處理訓練的男人坐在托妮的貨車上。第二輛車裏是一台移動式的隔離裝置,由一個護理人員開著,還有一個名叫露絲·所羅門斯的醫生坐在副駕。

托妮擔心她的推測可能是錯的,但更怕它也許是對的。

她拉響了一次紅色警報,但除了自己的懷疑外她毫無依據。也許事情就像霍華德·麥克阿爾派恩說的那樣,只是某個科學家在正當地使用了藥物後忘了按規範記入記錄中。邁克爾·羅斯可能只是擅自延長了自己的假期,而關於他母親的事也許也只是個誤會。如果真是這樣,肯定會有人指責托妮反應過度,詹姆斯·艾略特還會補上一句“大驚小怪,典型的女人作風”。她也許會發現邁克爾·羅斯正關了手機,安全地在床上沉睡。她不敢想自己在早上該怎麽向她的老板斯坦利·奧克森福德解釋。

但如果她是對的,情況就更糟了。

一名員工沒有請假就擅自缺勤;他在去向問題上撒了謊;新藥物的樣品從保險櫃中消失了。邁克爾·羅斯做了什麽才會讓他可能染上了致命的病毒?藥物雖然還在實驗階段,並不能對所有病毒都起效,但他也許會覺得用了總比沒用好。無論他打算做什麽,他都想確保在兩周內不會有人上門找他。所以才裝作要去德文郡拜訪他那早已離世的母親。

莫妮卡·安薩裏說,一個人一直獨居並不代表他就不正常,對吧?這句話中蘊藏的含義與實際的話語正好相反。那位生物化學家感覺到了邁克爾的不對勁,但是身為一個理性的科學家,她又不願只憑直覺進行判斷。

但托妮認為,人們絕不該忽視直覺。

只是想象一下瑪多巴-2病毒泄漏的後果,她就感到自己幾乎無法承受。這種病毒感染性極強,通過咳嗽和打噴嚏就可快速傳播,而且它還是致命的。一陣恐懼的戰栗爬過她的身體,她把油門踩到了底。

沿著這條荒無人煙的路開二十分鐘就能到達邁克爾·羅斯偏僻的家。入口並不明顯,但是托妮記得它。她轉進一條短短的車道,路的前方指向一座藏在花園墻後的低矮的石頭小屋。那裏一片漆黑。托妮把車停在了一輛大眾高爾夫旁,這輛車也許是邁克爾的。她按了下車喇叭,聲音又長又響。

屋內毫無動靜,沒有燈亮起,也沒有人打開門或窗戶。托妮熄滅了引擎,萬物俱寂。

要是邁克爾真的走了,為什麽他的車還在這裏?

“先生們,請穿上兔子服。”她說。

包括第二輛車裏的醫護小組在內,所有人都鉆進了橙色的太空服裏。這是一項棘手的工作。太空服由一種非常重的塑料制成,不能輕易彎曲和折疊,最後還用不漏氣的拉鏈合攏。他們互相幫助對方用強力膠帶把手套固定到手腕上,然後終於把太空服的塑料腳套塞進了橡膠套靴裏。

這套衣服是完全密封的。身著太空服的人通過一個HEPA(高效空氣過濾器)和一個風扇進行呼吸,風扇由一組綁在太空服腰帶上的電池組供電。過濾器能夠阻隔任何可能攜帶細菌或病毒的可吸入顆粒物。它也能將氣味阻隔在外,但過於強烈的味道還是能夠穿透它。風扇不斷發出的呼呼聲讓有的人感到很壓抑。面罩裏的耳麥可以讓他們互相說話,也可以通過一個加密的無線電頻道和“克裏姆林宮”的電話總機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