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晚上九點半(第2/3頁)

路克意識到,這樣做非常聰明,破壞者無須自己準備炸彈或者定時設備——只需利用火箭內置的自毀系統,也無須靠近火箭就能將其引爆。只要他們擁有代碼,甚至連卡納維拉爾角都沒有必要潛入,在幾公裏外用無線電發射器就可以向火箭發出自毀信號。

最後一張紙是一份影印件,復印的內容是一個寫有“先鋒旅館西奧·帕克曼收”字樣的信封。那麽,路克是否成功阻止了破壞者郵寄圖紙原件?他本人無法肯定。標準的反間諜程序是,保留敵人的間諜網絡並利用它來散布假情報。但是,即便路克沒收了原件,破壞者也可以把設計圖的副本郵寄出去。無論如何,西奧·帕克曼現在一定在可可海灘的某個地方,守著一台無線電發射器,做好了在火箭發射後幾秒內將其引爆的準備。

不過,路克現在可以阻止他的破壞。他掃了一眼墻上的電子鐘,十點十五分。他還有時間給卡納維拉爾角打電話,設法延遲發射。於是,路克抓起桌上的電話。

這時,一個聲音說:“把它放下,路克。”

路克慢慢轉過身,手中拿著聽筒。安東尼站在門口,他還穿著那身駱駝毛的大衣,兩眼烏青,嘴唇腫脹,手裏拿著一把安著消音器的槍,槍口對準路克。

路克緩慢而不情願地把聽筒放回去。“你就在我後面的車上。”他說。

“我知道你急著找東西。”

路克盯著這個他一直以來都錯看了的人。他是否忽略了安東尼身上的某些能夠提醒他這個人可能是個叛徒的跡象?安東尼的相貌雖醜,卻不難看,這說明他具有強大的人格魅力,而並非一個表裏不一的人。“你為莫斯科工作多長時間了?”路克問他,“從戰爭的時候開始嗎?”

“比那還要長,從哈佛的時候就開始了。”

“為什麽?”

安東尼的嘴巴一扯,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為了一個更好的世界。”

路克知道,曾幾何時,很多明智者都相信過蘇聯的體制。但他也知道,後來斯大林的統治摧毀了這些人的信念。“你仍然相信那一套?”他滿腹狐疑地問。

“算是吧。雖然發生了一些事,但它仍然是最大的希望。”

也許是這樣的。路克不知道該如何判斷,但這並非問題所在,對他來說,安東尼個人的背叛是他難以理解的。“我們曾經是二十年的朋友,”他說,“可你昨天晚上向我開了槍。”

“是的。”

“你會殺死自己時間最長的朋友嗎,為了一個你半信半疑的理由?”

“是的,換作是你,你也會的。戰爭期間,我們把我們自己和同胞們的生命全都置於危險之中,因為這樣做是正確的。”

“但不能因為這個理由,我們就要互相撒謊,更不用說自相殘殺了。”

“如果有必要的話,就應該這樣做。”

“我不這麽認為。”

“聽著,如果我現在不殺你,你會阻止我逃跑的——對嗎?”

雖然感到恐懼,但路克還是憤怒地承認了事實:“該死,是的。”

“即使你明知道我一旦被捕,就會死在電椅上?”

“我猜是……是的。”

“所以,你也想殺死自己的朋友。”

路克啞口無言,他就不能給安東尼保密嗎?“我也許會把你交給法律來判決,但這不是謀殺。”

“無論你怎麽做,我都是死路一條。”

路克緩緩點頭:“我猜是的。”

安東尼穩穩地舉起手槍,對準路克的心臟。

路克立刻躲到鋼桌後面。

無聲手槍輕咳了一下,子彈打在桌面上,發出金屬的撞擊聲。這是一件廉價的家具,鐵皮比較薄,但足以抵擋子彈的沖擊。

路克在桌子底下滾了一圈,他猜想安東尼現在正從房間另一頭跑過來,企圖再給他來上一槍。他拱起身子,後背頂著桌子朝下的一面,雙手抓住一側的兩條桌腿,將桌子舉起,同時站直身體。桌子離開地面,搖晃著向前移動,路克頂著桌子亂跑,希望能夠撞到安東尼。桌子朝地板上倒去。

然而安東尼不在下面。

路克被翻轉過來的桌子絆倒了,雙手和膝蓋著地,頭撞在一條鋼桌腿上,他就地朝側面一滾,變成坐姿,渾身疼痛,頭暈眼花。路克擡起頭,看到安東尼正站在通向實驗室的過道裏,面對著他,雙腳分開,雙手舉槍朝他瞄準。看來他已經避開路克的胡沖亂撞,將他逮個正著。路克現在只能坐以待斃,安東尼隨時都能開槍打死他。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安東尼!住手!”

是比莉。

安東尼僵住了,但手中的槍仍然指著路克。路克慢慢轉頭向後看。比莉站在門邊,她的紅色毛衣與軍綠色的墻壁形成鮮明的對比。她平穩地端著一支手槍,槍口對準安東尼。她旁邊有一位中年黑人婦女,表情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