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午八點(第2/3頁)

羅伊身後跟著他的父親哈羅德,他是個長得不錯的男人,有一雙柔和的棕色眼睛。哈羅德·布羅德斯基是個鰥夫:羅伊的母親死於車禍。哈羅德在喬治·華盛頓大學教化學。比莉和哈羅德正在交往。他愛慕地看著她說:“我的天,你真漂亮。”她笑起來,親了親他的臉頰。

和拉裏一樣,羅伊也拿著一個裝滿盒子的購物袋。比莉對哈羅德說:“你是不是也得倒空廚房裏的很多半滿的容器?”

“是的。我把肥皂片、巧克力和加工好的奶酪倒在裝麥片的小碗裏,還把六卷手紙中間的紙筒抽了出來。”

“該死,我怎麽沒想到手紙!”

他笑了:“告訴我,你今晚想不想去我家吃飯?”

她驚喜地問:“你親自下廚嗎?”

“不完全是我。我想請瑞利太太幫忙做一道法式燉菜,我可以把它熱熱。”

“我當然願意去。”她說。她此前從未到他家吃過飯。他們一般都是出去看電影、聽古典音樂會或者到其他大學教授家參加雞尾酒派對。她好奇是什麽原因讓他突然邀請她到家裏吃飯。

“羅伊今晚要去給一位表兄過生日,他會在那兒過夜。我們可以不受打擾地聊天。”

“好的。”比莉心領神會。當然,他們也可以在餐館裏不受打擾地聊天,哈羅德在兒子不在家的時候請她過去,自然還有別的理由。她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開放而坦誠——他知道她在想什麽。“那樣很好。”她說。

“晚上八點我來接你。走吧,孩子們!”他領著孩子們從後門出去。拉裏沒說再見,比莉把這視為一切順利的信號。因為,如果拉裏擔心什麽事情,或者受到了什麽影響,他會畏縮不前,黏著他的媽媽。

“哈羅德是個好男人,”她母親說,“你應該快點和他結婚,在他變心之前。”

“他不會變心的。”

“他沒有真心和你求婚的話,就不要答應他。”

比莉對母親笑道:“你的腦子還挺好使,對吧,媽?”

“我雖然老了,但不傻。”

比莉收拾好桌子,把自己那份早餐扔進垃圾桶。她加快了動作,把自己、拉裏和母親床上的被單扯下來卷成一團,塞進一只洗衣袋,把袋子給貝基大媽看看,說:“別忘了,你只要把這個給洗衣店的人就行,在他上門的時候,好嗎,媽媽?”

她母親說:“我心臟病的藥吃完了。”

“老天!”她很少在母親面前這樣說話,但現在她已經智窮力竭了,“媽,我今天工作很忙,我沒有時間到該死的藥店去!”

“我也沒辦法,藥吃完了。”

貝基大媽最惹人生氣的地方就是,她可以一瞬間從睿智的長輩變成無助的孩子。“你昨天應該告訴我藥吃完了的——我昨天出去買東西了!我今天沒時間買東西,我要上班。”

貝基大媽哭了起來。

比莉立刻心軟了。“對不起,媽。”她說。貝基大媽和拉裏一樣說哭就哭。五年前,他們三個人開始一起生活,媽媽幫她帶拉裏。而現在,拉裏放學之後,她連兩個小時都看不住他。要是比莉和哈羅德結婚了,一切就會變得更容易。

電話鈴響了。她拍拍母親的肩,拿起話筒。電話是她的前夫伯恩·魯斯坦打來的。雖然兩人離了婚,但比莉和他保持了不錯的關系。他每隔兩三周就來探望拉裏,交撫養費的時候也很爽快。比莉曾經很生他的氣,不過這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她說:“嗨,伯恩——你起得挺早。”

“是啊。路克聯系過你嗎?”

她嚇了一跳。“路克·盧卡斯?最近?沒有——出什麽事了嗎?”

“我不知道,也許吧。”

伯恩和路克是一對親密的競爭對手。他們年輕的時候常常爭論個沒完,討論起事情來常帶著火藥味,然而他們在大學裏和戰爭時期卻一直走得很近。“怎麽了?”比莉問。

“他星期一給我打電話了。我有點吃驚。他不是經常聯系我。”

“我也是,”比莉費勁地回想著,“上一次我見到他是兩年前,我想。”意識到過了這麽長時間之後,她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不重視他們的友誼。她對此感到後悔。

“去年夏天,我收到他寫的一張便條,”伯恩說,“他曾經把我的書讀給他妹妹的孩子聽。”伯恩是《恐怖雙胞胎》的作者,這是一套成功的兒童系列圖書。“他說我的書讓他發笑。那封信很友好。”

“那麽,他星期一為什麽給你打電話?”

“他說,他要來華盛頓,想見見我。有事情發生了。”

“他告訴你是什麽事了嗎?”

“沒有。他只是說,‘就是我們在戰爭期間做的那一類事。’”

比莉焦急地皺起眉。二戰時,路克和伯恩為戰略服務處(OSS)工作,在敵後進行地下活動,幫助法國的抵抗組織。但1946年開始他們就離開OSS了——難道不是嗎?“你覺得他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