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午七點半

火箭的長度是68英尺7英寸,在發射台上的重量是64000磅——但大部分是燃料。衛星的長度只有2英尺10英寸,僅有18磅重。

路克沿著第十八大街向南走的時候,跟蹤者跟著他走了四分之一英裏。

天色已經大亮,雖然街上熙來攘往,路克還是能夠輕易地從街角和公共汽車站擁擠的人群中發現“灰色漢堡帽”的影子。但當他穿過賓夕法尼亞大街之後,“漢堡帽”消失了。他再次懷疑自己可能產生了幻覺:他從一個狂野的世界中醒來,這個世界裏的任何事情都可能是真的。也許被人跟蹤只是他的臆想。但他也不是完全相信這個假設,因為,一分鐘過後,他發現那個穿橄欖色雨衣的人從一家糕點鋪裏走了出來。

“Toi, encore. ”他低聲叫道,“又是你。”我為什麽要說法語?這個問題在他腦海裏短暫地閃現了一下就被拋到腦後,他還有更需要擔心的問題。此時再也不用懷疑了:兩個人像跑接力一樣輪番跟蹤他,而且銜接得十分流暢。他們一定是專業人士。

他企圖弄明白被跟蹤的原因。“漢堡帽”和“雨衣”可能是警察——路克也許犯了罪,比如醉酒殺人。他們也可能是克格勃或者CIA派來的探子,不過,像他這樣的流浪漢不太可能參與什麽間諜活動。最沾邊的推斷就是,他多年前離開了他的老婆,而現在她想和他離婚,所以雇了私家偵探來搜羅他生活過得如何的證據(也許他老婆是法國人)。

雖然這些假設沒有一個有吸引力的,他還是有種興奮的感覺。他們大概知道他是誰。無論為了什麽跟蹤他,他們一定知道一些他的事情。至少比他本人知道得多。

他決定把兩個跟蹤者分開,然後和年輕的那個對質。

他走進一家煙店,拿偷來的一些零錢買了一包“長紅”。出了店門,他發現“雨衣”已經消失了,現在跟蹤他的是“漢堡帽”。他走到街區盡頭,在轉角處拐彎。

一輛可口可樂公司的卡車停在人行道邊,司機正從車上往下搬箱子,把卸下的貨物搬到一家餐廳裏。路克走下人行道,來到卡車的另一頭藏好,這樣他能看到街上,從拐角轉過來的人卻看不到他。

過了一分鐘,“漢堡帽”出現了,一邊快步走,一邊檢查門廊和窗戶,搜尋路克。

路克躺到地上,翻身滾進卡車底下,從車身與地面的縫隙向外看,很快發現了跟蹤者的藍色西裝褲的褲腳和棕黃色牛津鞋。

發現路克無端消失的那男人加快了腳步,在街上走了個來回,然後鉆進那家餐館。一分鐘後又出來,圍著卡車轉了幾圈,接著回到人行道上朝前走,沒走幾步就開始狂奔。

路克暗中得意。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從哪學到的這套把戲,但他似乎很擅長這一招。他從卡車前方爬出來,順著人行道一側的擋泥板看過去,發現“漢堡帽”仍然在跑。

路克穿過人行道,轉過拐角,站在一家電器商店的門口。他一邊假裝端詳一台售價八十美元的錄音機,一邊打開煙盒,拿出一根香煙靜靜等待,一只眼睛盯著街上。

“雨衣”出現了。

他個子挺高——和路克差不多——體格健壯,但比路克年輕十幾歲,神色緊張。路克的直覺告訴他,這人沒什麽經驗。

看到路克,他慌張地抖了一下。路克直盯著他。“雨衣”挪開視線,貼著人行道的邊緣走,想從路克身邊繞過去,就像大家都會避免和流浪漢接觸那樣。

路克擋住了他的去路,他把煙放進嘴裏,說:“有火嗎,夥計?”

“雨衣”不知所措,他猶豫著,看上去很為難。路克開始以為他會一言不發地走掉,但他似乎很快做了個決定。只見“雨衣”停下腳步,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當然。”然後把手伸進雨衣口袋,掏出一卷火柴,劃著一根。

路克拿出嘴裏的煙,說:“你知道我是誰,對嗎?”

年輕人嚇了一跳。他的訓練課程可沒有教他怎麽應付向自己提問題的監視對象。他張口結舌地盯著路克,直到手裏的火柴燒完了,他才把它扔到地上,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夥計。”

“你在跟蹤我。”路克說,“你肯定知道我是誰。”

“雨衣”繼續假扮無辜:“你是賣東西的嗎?”

“難道我穿得像個推銷員嗎?拜托,和我說實話。”

“我沒跟蹤任何人。”

“你跟在我身後一個小時了,而且我迷路了!”

對方打定了主意。“你腦子不正常。”他說,企圖從路克旁邊繞過去。

路克身體一晃,堵住他的路。

“對不起,請讓開。”“雨衣”說。

路克不打算讓這個人走掉。他抓住對方雨衣上的翻領,把他摔到商店窗戶上,砸得玻璃吱嘎作響。沮喪和怒火在路克胸中翻滾。“去你媽的!”他用法語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