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3/12頁)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到屋頂上去。”

她騎著馬走進院子,跳下馬背,把韁繩拴在一根欄杆上。費利克斯看著她走到小院另一頭,朝兩邊望了望,然後走回來,朝馬廄裏面張望。

他聽見她說:“哦,你好啊,彼得。”

一個十二歲上下的男孩走了出來,摘下帽子說:“早上好,小姐。”

費利克斯心想:她打算怎麽把他支走呢?

夏洛特說:“丹尼爾到哪兒去了?”

“正在吃早飯呢,小姐。”

“去把他叫來,好嗎?叫他來把‘靴套’的馬鞍卸下來。”

“這我就可以做,小姐。”

“不,我要丹尼爾來做,”夏洛特擺出一副頤指氣使的架勢說,“快去。”

真有她的,費利克斯想。

男孩跑開了。夏洛特轉過身招呼費利克斯過去,他連忙向她跑去。

她跳上一只矮鐵箱,然後爬到一間靠墻而建的棚屋頂上,踩著屋頂的波紋狀鐵皮爬上一座石頭平房的房頂。

費利克斯緊隨其後。

他們匍匐在石板屋頂上,側著身子慢慢向前挪動,終於來到一堵磚墻前,然後順著斜坡爬到了屋脊上。

費利克斯覺得這個位置不但極為顯眼,而且不便於防禦。

夏洛特站直身子,透過磚墻上的一扇窗戶向裏屋裏張望。

費利克斯輕聲問道:“裏面是什麽地方?”

“女傭的臥室。不過這個時候她們都在樓下,她們得為早餐擺餐桌。”

她攀上窗台,踩在上面站直了身子。這間臥室位於閣樓,窗戶開在山墻這一端,也就是說屋脊正好在窗戶上方,並且向兩側傾斜。夏洛特踩著窗台走到一邊,然後擡腿攀上了屋頂的邊沿。

這個舉動看上去很危險。費利克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暗自擔心她會摔下去。可她沒費什麽力氣便爬上了屋頂。

費利克斯也照做了。

“這下誰也看不見我們了。”夏洛特說。

費利克斯環顧四周。她說得沒錯,從地面上確實無法看見他們。他這才略微松了口氣。

“這裏的屋頂面積有四英畝。”夏洛特告訴他。

“四英畝!大多數俄國農民連農田都沒這麽多。”

眼前的景象十分壯觀:他們周圍盡是材料不一、大小各異、高度參差的屋頂,屋頂上架著許多梯子和木板,這樣人們在屋頂走動時就不會踩到石板和瓦片;錯綜復雜的雨水槽與費利克斯在巴統[1]看見的煉油廠管道不無相似。“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宅院。”他說。

夏洛特站起身說:“走,跟我來。”

她領著他爬上一架梯子,來到相鄰的屋頂上,沿著寬闊的走道走了一段,然後走上一截不長的木頭台階,來到一堵墻面前,墻上有扇方形的小門。她說:“估計這扇門是人們過去上來維修屋頂的通道——不過現在所有人都把這扇門給忘了。”說罷,她打開門鉆了進去。

費利克斯滿懷感激之情,跟著她來到了令人安心的黑暗之中。

莉迪婭一夜未眠,第二天便從小叔子喬治那裏借來了汽車和司機,清早便離開了倫敦。早上九點時,汽車駛上了沃爾登莊園的車道,看到宅院周圍的陣仗,她不由得大為震驚——從宅院門口直到莊園的盡頭擠滿了上百名警察、幾十輛汽車和二十多條警犬。喬治的司機開車從人群中駛過,來到宅子南側的大門口。草地上擺著一只巨大的茶壺,警察們手裏端著茶杯,正排著隊倒茶喝。普理查德端著一只大托盤從她身邊走過,托盤上的三明治堆得如同一座小山。普理查德看上去疲憊不堪,甚至連女主人來了也沒有覺察。露台上架起一張簡易桌子,斯蒂芬和亞瑟·蘭利爵士坐在桌旁,面前站著六名警官,圍成一個半圓形,正在聽他們發布指令。莉迪婭向他們走去。亞瑟爵士前面鋪著一張地圖,她聽見他說:“每支分隊都由一名當地人帶路,以確保你們沿正確的路線搜尋;除此以外,每隊配備一名摩托車手,每個小時都騎車回來報告一次搜索進展。”斯蒂芬擡起頭看見了莉迪婭,便離開人群,走過來與她說話。

“早上好,親愛的,真是個驚喜。你是怎麽過來的?”

“我借了喬治的汽車。這是怎麽回事?”

“都是搜查隊。”

“哦。”有這麽多人搜查,費利克斯怎麽才能逃走呢?

斯蒂芬說:“不過,我其實更希望你現在是在城裏待著。你在那裏我才覺得你是安全的。”

“那樣我就要時刻提心吊膽,擔心會傳來壞消息。”可是,什麽才算是好消息呢?她心想,也許是費利克斯放棄行動、遠走高飛吧。但他決不會那樣做的,她對此確信無疑。她端詳著丈夫的臉,他慣有的沉著神情之下流露出疲憊和緊張。可憐的斯蒂芬,先是妻子騙了他,如今連女兒也騙了他。愧疚之情湧上心頭,她不由得伸出手,輕撫他的面頰。“別累壞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