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靈魂擺渡人(第4/9頁)

“你這些亂七八糟的醫術是從哪兒學來的,哪有你這樣的醫生。”我無語地搖了搖頭。

“從這間精神病院裏學來的,這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規律。在這裏我學到了書本上沒有的東西,我學會了怎麽讓病患互助治愈。”他認真地回道。

“所以從雨默入院的第一天你就將目標對準了我是嗎?”我問。

他回望向我,目光很有深意:“我知道雨默對於你來說,不僅僅是同情這麽簡單。不過我只負責治病,其余的與我無關。”

“哦,我正要和你說這個,雨默說她不想再繼續你那個什麽戲劇療法和影子遊戲了。”我岔開話題說道。

他點了點頭:“這是好事,她終於決定中止這個遊戲了。”

“接下來怎麽辦?”我問。

“明天再說。”他又塞下一口飯,將目光轉向殘陽。

老半天過去了,我吃飯,他也在吃飯,一言不發。他似乎在等我發問,如同他特意帶我來這兒一樣,他在醫院裏做的每件事似乎都有著自己獨特的目的。

“什麽是自由?”我突然問道,我知道他就是在等我問這句話。

“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自由,只有相對的自由。”他早有準備似的答道。

我嘆了口氣:“那人活著豈不是很累,被無數東西一直束縛著。”

他沉聲道:“這世間萬物都是如此,從誕生那一刻就有大半的命運和未來都是已經注定好的,這是無法更改的部分。比如你,你從誕生那一刻已經注定了是個男人,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生活中你要遵守各種成文和不成文的規定,而且終有一天會死去……這些東西早已注定,無法更改。”

“那還不如死了算了,解去這些枷鎖。”我說,這也是我兩個月前的真實想法。

他笑了笑看著我:“死?那你就是舍棄了你唯一的自由。”

“什麽自由?”我問。

“改變命運和未來的自由,你的大半早已注定,但還有小半是待定的。你的自由就是去創造未來和改變命運,這些空白的部分將由你自己來編寫,這就是你的自由。”他答。

“這些都是空話,人活著就沒有什麽自由可言。要工作上班 掙錢才能買生活中的物質,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一切都是庸俗老套。人唯一的自由就是向命運低頭,臣服於命運的安排!”我反駁道。

“知道你為什麽感覺沒自由嗎?因為你想要的太多,你追求的東西超過了你能力的範圍,因而你身上的枷鎖越來越多。其實我們都已經活在牢籠之中,你卻還要給自己背上一身的枷鎖,你還嫌自己不夠累是嗎?”他笑著問道。

我沉默了,他接著說道:“就好比在這所精神病院裏,我不過只是給了你一個院內自由,卻已經讓其余病人妒忌得眼中冒火。這算自由嗎?在外面不算,但在這裏就是自由。”

“相對的自由……”我回味著這句話。

“是的,相對的自由。你不能改變世界,卻能改變自己,包括你看待事物的眼光。世界是所有人的,也是你的,你的世界。”

他的話帶著絲絲禪意,我不知道我悟了沒,但似乎我懂了一些東西。

“其實你聽得懂的,我說的什麽不重要,你怎麽想的才是關鍵。你主宰著你自己的世界,你的世界是灰暗還是光明,都只在你一念之間。”他看著我,眼中充滿了智慧,那眼神寧靜祥和。

“可又有誰能真正心如止水,寵辱不驚?”我苦笑著說。

他擡起右手,搖了搖食指:“心如止水是錯誤的,你應該順其自然,明白嗎?”

他接著說道:“這人生啊,是個很有趣的東西。你從遠處看去,是一團亂麻。你走近再看,卻是一朵朵的蓮花。當然,可能你只看到了蓮花底下的淤泥,那是因為你湊得太近了。”

我回味著他話中的禪機,這概括一生的禪機。

“是亂麻,是蓮花,還是淤泥,都在你一念之間。你願意看見什麽,就是什麽。因為這是你的世界,由你主宰。”我回過神來時他正望著我,微笑著這麽說。

“可是我只看見淤泥,沒見過蓮花。”我搖了搖頭說。

“因為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以自我為中心,你湊得太近,只看見了自己的那些痛苦。你試著和自己拉開一段距離,再回過頭去審視一下自己。很快你就會發現,那些痛苦其實不算什麽。你不能一直緊閉雙眼,然後說你看到的這個世界只有黑暗。當然,你願意看淤泥,看亂麻,還是看蓮花,都隨你。這是你的世界,都隨你。”他此時的微笑無堅不摧,語言沉穩而有力地敲打著我的內心。

我沉吟了一下:“這是佛禪吧,你信這世界上有生死輪回嗎?”

他笑了笑:“這是我的禪,我是無神論者。我認為人只能活一次,每個人都只有這麽一次機會,所以一定要活得精彩。尋死就是最大的浪費,浪費了這唯一的機會。死去的人沒有任何自由,屍體任人擺布,生前的事跡任人改編敘述,他甚至都不能爬起來回罵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