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先人指路,山雨欲來(第3/6頁)

究其原因,絹帛乃民間人人皆知的物品,家家戶戶懂得織造,能辨別出質地好壞、成色如何,這大大方便了衡量貨物的價值,故而在民間暢通無阻。不過安史之亂後,絹帛的地位已慢慢下降,如今長安城內皆以通寶買賣貨物了。

“您說得沒錯,兇手不用紙張字條,卻留下絹帛血書,還是質地上佳的絹帛,應該非富即貴。”西嶺月話到此處,突然頓了頓,遲疑著問,“對了,您方才說起淄青……是什麽意

思?”

李成軒笑了:“你這一句話,已經透露了白絹的產地。”

“哈!”西嶺月不置可否。

李成軒覺得她既幼稚又無趣,無奈搖了搖頭,點撥她:“你可知淄青境內鐵礦、銅礦甚至金銀礦都有,足夠李師道自鍛兵器;青州靠海,鹽業發達,這一項自古便是興商潤民的根本;再加上淄青產絹,李師道將這幾項牢牢抓在手中,便不缺錢財入賬,足以養起龐大兵力。”

“您的意思是……”西嶺月半知半解。

“意思是,若當真是李忘真所為,也許她陷害你只是順手,主要目的是為其父分憂。”李成軒下了結論。

“分憂?那也不能殺了世子啊!淄青與鎮海可是同氣連枝啊!”西嶺月出言反駁。

“政局之事誰說得準,況且李锜又不止李衡一個兒子,或許李師道與其庶子交好,這才設局除掉李衡,幫庶子上位。”李成軒說著又敲了敲她的額頭,“你不是李忘真,自然不會明白她的手段。”

“這倒也是。”西嶺月嘆了口氣,“照您所言,她身為淄青節度使的千金,調動一些人幫她暗中做事,或是接近高夫人修改屏風,都是容易得很。”

“不錯,但也只是猜測。”李成軒轉頭看向西嶺月,“除了她,你應該還有懷疑的人選。”

西嶺月立即垂下長睫:“沒有了。”

李成軒再笑:“自欺欺人。”

西嶺月仍舊不作聲。

李成軒饒有興味地看向她:

“你對裴行立……”

“哪有!王爺您可不能亂說話!”西嶺月連忙否認,“我只是覺得,裴將軍幫了我那麽多次……我與他又無冤無仇,他總不至於陷害我至此。”

“也許正因如此,他才要陷害你。”李成軒極為冷靜,分析道,“你在鎮海無親無故,毫無背景,陷害你也沒什麽後患。你不要忘了,當初正是他極力慫恿你假扮蔣韻儀,若非他攔著,你早就逃出潤州。即便被李衡抓住,最多戳穿你的身份,出不了什麽大事。”

是啊,這正是西嶺月最不想承認的一點。裴行立不僅慫恿她進節度使府做客,還對她極為關照,數次伸出援手,這實在是超出了兩個萍水相逢之人的界限,不可謂不讓人起疑。

“尤其,裴行立與李衡的關系並不好,對李锜也頗有怨言。”李成軒目光如炬。

“您也看出來啦?”

“你可知為何?”

西嶺月思忖片刻:“大約是因為……他的才貌都比李衡出眾,李衡因此打壓他,他心裏不服氣?”

“也算是吧。”李成軒出言評價,“他骨子裏有一股傲氣,不會輕易折腰。”

“畢竟他姓裴啊!”西嶺月十分理解裴行立,忍不住為他說話,“裴家人有多傲氣,王爺您應該知道。”

這一次李成軒倒是沒有反駁,輕嘆一聲:“是啊,畢竟他姓裴。”

河東聞喜裴氏一族,自東漢魏晉時期便是望族,歷經六朝榮盛,到了隋末

已成為北方氏族門閥。而高祖李淵是於晉陽起兵,晉陽與聞喜皆屬河東地界,高祖滅隋建唐的過程中,聞喜裴氏多有助力,與李唐皇室可說是休戚相關。自此,裴氏一族隨著大唐的建立、繁榮到達了鼎盛。

聞喜裴氏自古分為三眷:東眷裴、西眷裴、中眷裴。這三眷並枝繁榮,不知為大唐培育出了多少文武之才,自隋末至今,光是宰相便出了不下十位,將帥和一方諸侯不下二十位。

“天下無二裴”,說的便是河東聞喜裴氏。出身於這樣一個家族,裴行立的傲骨可想而知,他又豈會甘心在藩鎮當一個區區牙將?即便李锜是宗室後代,他也未必願意臣服,尤其李锜父子對他還不算重用。

“說來說去都只是咱們的推測而已,並不能證明他們就是兇手。”西嶺月這般言道,她既不願懷疑裴行立,也不願懷疑李忘真,畢竟這兩人都是如此出眾。

李成軒看見她的表情,竟像會讀心術一樣,笑著評判:“以貌取人。”

西嶺月大為驚訝:“方才我說出口了嗎?不對啊,我只是在心裏想了想,您是如何知道的?”

李成軒笑而不語,又加了一句:“膚淺!”

“我哪是膚淺,我也不是以貌取人,是以氣質取人好嗎?”西嶺月不服氣地哼道,“再說了,王爺您最沒資格說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