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先人指路,山雨欲來(第2/6頁)

原來這屏風的典故是李忘真定下的,這倒是個重大發現。西嶺月斂了斂心神,故意冷哼一聲:“按照你的說法,難道是我姑母、姑丈和我阿姐把圖案泄露出去的?”

“不不不,小人可不是這個意思!”劉掌櫃嚇得臉都白了,勉強定下心神才道,“請容小人多嘴一句,那圖案是被人整個抄去了嗎?”

“正是!”西嶺月越發沉下臉色,“那屏風拿到簪花宴上,便有一位世家千金說見過。我姑母聽了很生氣,我阿姐也是有口說不清,這才讓我來查探情況。”

“天地良心!小人真是冤枉的!”劉掌櫃伸出一雙手,剖白道,“您瞧瞧,小人為了這兩扇屏風,手上磨出多少繭子和血泡!這屏風也是小人畢生最得意之作,小人又豈會將自己的心血平白泄露給外人?”

“這倒也是。”西嶺月越演越逼真,疑惑地看著他,“當真不是你泄露的?

劉掌櫃指天發誓:“小人絕無虛言!”

“好吧,我姑且信你。”西嶺月喝了一口漿酪,作勢站起身來,“今日到此為止吧!這幾日你可要待在店裏,我姑母姑丈若還有什麽問題,隨時會來詢你。”

“是是是,您給小人一百個膽子,小人也不敢開溜的。”劉掌櫃恭恭敬敬地送她和小郭離開榮寶屏齋。

待西嶺月重新坐回馬車時,李成軒已經等了近半個時辰,但他並無一絲不耐,只問:“如何?有線索嗎?”

西嶺月猶豫一瞬,將方才與劉掌櫃的對話復述了一遍。

李成軒聽後沒有發表意見,而是反問:“這整件事裏,你可有懷疑之人?”

西嶺月尋思片刻,回道:“昨日我與李仆射簡短商量過,我們都懷疑是他身邊的人做的。”

“毋庸置疑。”李成軒也作此想,“至少李衡之死和屏風的伎倆,他府裏的人難逃嫌疑。”

“王爺有什麽高見?”西嶺月虛心請教。

“李忘真。”他徑直指出。

兩人想到一處去了,西嶺月忙出言附和:“的確。她來自淄青,蔣府一家也去了淄青,她最有可能得到消息,從中使些手段。而且劉掌櫃說,那屏風的典故也是她想的,她又琴棋書畫樣樣擅長,我想,改掉那圖案對她而言並不是難事。”

“況且,她最有動機殺你。”李成軒淡淡補充。

西嶺月低下了頭。是啊,李忘真如此喜歡憶哥哥,而憶哥哥又與自

己情投意合……她極有可能是提前聽到了什麽風聲,得知自己即將來鎮海,才布下一個如此周密的局陷害自己。

“可是……可是她要陷害我,多的是法子,為何要殺掉這麽多人?”西嶺月想不明白。

“你該站在她的立場上想問題,”李成軒用中指骨節敲了敲她的額頭,“李忘真是李師道的千金,你可知她父親手裏握有多大的權力?”

西嶺月早已做過功課:“我知道,李師道所統領的淄青鎮,統稱‘平盧淄青’,轄區有淄、青、齊、登、萊、兗、海、沂、密、鄆、曹、濮十二個州,比鎮海足足大了一倍。而且境內有黃河、汶水、濟水多條河流,土壤肥沃,農耕便利,商業興盛;所有州郡都盛產絹布,而且都是好絹,可占到前五等;青州的仙紋綾和兗州的鏡花綾還都是上等的衣料,是貢品。可以說淄青極為富庶。”

“看來你真是做蜀錦的。”李成軒搖頭失笑。

“是啊,我義父家裏是皇商,我自然關注絹布啦!”西嶺月原本笑著說話,話到此處卻猛然皺眉,大叫起來,“啊,對啊!絹布,絹布!”

李成軒看向她:“你想到了什麽?”

“假阿蘿和李衡死的時候,我在屍體旁發現兩塊帶血字的絹布,都是兇手留下的!那白絹好像是產自……產自……”西嶺月蹙起一雙蛾眉,卻沒再往下說,面上漸漸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李成軒明

白她是有了頭緒,遂問:“產自哪裏?”

豈料後者沉默片刻,謹慎回道:“以防萬一,我還是再去查查為好。”

李成軒聞言不僅沒有不悅,反而贊賞她:“不錯,態度嚴謹。況且產地也不能確定什麽,畢竟本朝的絲綢綾羅遠銷西域,遑論國內。”

西嶺月點了點頭:“因此,我不僅要確定那白絹的產地,還要找到行銷的範圍,還有李锜府上是否采購過,或者有人送過。”

“這幕後主使倒舍得下本錢。”李成軒語帶調侃。

他這話雖是玩笑,卻是有來由的。自東漢以來,絹帛已經成為民間買賣的錢幣,這期間朝代更叠,絹帛的作用也始終未變。及至大唐開國,朝廷便下了明文規定“民間買賣錢帛兼行”,尤其是價值十貫錢以上的貨物,必須用絹帛支付。甚至連朝廷發放的俸祿也是錢、帛各占一半,向百姓征稅也要折成絹帛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