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 1997年6月26日 星期四(第2/2頁)

“太好了。”我說,其實覺得她學的東西很無聊,“你暑假在這裏過嗎?”

她環住我的手臂。“沒錯。爸爸想讓我從事酒店管理。”她揚起下巴,笑道,“好像我真的是那塊材料似的。你呢?”她的吐字比以前更講究了,也更清晰,寄宿學校的生活經歷仿佛一把鋼銼,挫掉了西南部鄉村口音中格外刺耳的字母R的發音。

“我不知道,我正在找工作,想進入出版業。”我不想告訴她,其實,我日夜擔心自己可能永遠找不到一份體面的工作,像我的媽媽和哥哥那樣困在奧德克裏夫,和斯坦那個變態一起,在海灘旁邊那個臟兮兮的雜貨攤當一輩子小販,哪怕我“一直都很聰明”。

這一切當然不會發生在弗蘭琪身上。我也許很會考試,去了一所備受好評的大學,但這並不意味著什麽,尤其是在你的父母並不像弗蘭琪的父母那麽有錢、又願意給女兒砸錢的情況下。在華威大學的三年,可能是我逃離這個小鎮的唯一機會。

“哎呀,我真想你,索芙。”她突然充滿愛意地認真端詳我,“學校裏沒有你,什麽都不一樣了。”

我同意她的看法。她的缺席給我造成的負面影響比我所預料的嚴重,她是我第一個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她推著我來到吧台,掏出一大把鈔票,點了兩瓶“白鉆石”。然後,我們花了一個小時,喋喋不休地談論逝去的歲月,當然還有我們喜歡的音樂和樂隊。我們總是擁有相同的品味,聊過之後我們發現,雖然過去了三年,但我和她仿佛昨天才剛剛見過面。她告訴我,購物街上開了一家播獨立音樂的新夜總會,叫作“地下室”,說是要帶我去玩。這時候,酒保表示快打烊了,問我們是否要點最後一輪酒,我舉目四顧,尋找和我一起來的朋友海倫,卻發現她早已經走了。弗蘭琪又要了兩瓶“白鉆石”,和我碰杯的時候,她說:“幹杯,索芙!敬最後一個快樂的夏天!過了這個夏天,我們就得進入現實世界,扮演有工作、負責任的成年人了。”

我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走著之字形路線來到海灘,挽著胳膊,帶著醉意說說笑笑,打著“白鉆石”風味的酒嗝。我們坐在防波堤上,看波濤拍打雙腳,炎熱的白晝結束後,夜晚的空氣依然潮濕,我們兩個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我直到午夜才回家,現在無法入睡,因為太興奮了。

她回來了。我最好的朋友回來了。我非常想念她。我在大學過得很開心,也遇到了一些好朋友,但沒有人比得過她。

我最寶貴的童年記憶中,她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教我溜旱冰;我和她在她父母旅館裏那個舒適的頂樓房間過夜;在旅館的海景大餐室裏享用早午餐(而我的媽媽和哥哥都是坐在電視機前面吃下午茶的,盤子擱在膝蓋上);在老碼頭喝罐裝淡啤酒;在我的臥室裏為麥當娜和“五星”樂隊的歌曲編舞;坐在教室後排偷偷嘲笑馬洛老師的假發。

她也狠狠地傷過我的心,這是認識一個人太久所不得不付出的代價,但我不會讓這些事破壞我的心情,我要充分享受當下的快樂感覺。

這將是有史以來最好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