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扇門(第4/14頁)

“通往地獄的下水道。”

北京時間2005年6月4日上午8點15分

上海。

當我還在睡夢中,突然被一陣門鈴聲叫了起來。有沒有搞錯啊,早上八點多鐘,哪個喪門星來討債啦?

睡眼惺忪地打開房門,卻看到形容憔悴的孫子楚,他的眼圈紅紅的,頭發亂如雞窩,手裏還捧著一大疊復印紙。

孫子楚跌跌撞撞來到我的書房:“有沒有咖啡?我已經幾十個鐘頭沒合眼了。”

我只能為他伺候了一杯速溶咖啡:“你不會又失戀了吧?”

“說什麽啊!”他端起咖啡就喝光了,舉起手中的書稿說,“都是讓這《迷宮夢》給害的,把這東西復印給我真是缺德啊,我一捧起來就再也舍不得放下了,連吃飯睡覺都給忘記了,就好像自己成了小說中的一個人物,直到今天淩晨才全部看完。”

“原來你也和我一樣啊。”

看來《迷宮夢》確實是本奇書,或許他才是這個故事的真正作者,隱藏在時間的某個角落裏,導演著百年後發生的這一切。

喝完咖啡的孫子楚似乎恢復了精神,拍著復印的書稿說:“余問天果然是超級天才,他既是博爾赫斯,又是愛因斯坦!”

“既是博爾赫斯,又是愛因斯坦?”

這個奇怪的論調讓我糊塗了,一個是著名的阿根廷小說家,另一個更是改變了世界的大科學家,但他們兩人彼此的領域,卻是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

“再給我倒杯咖啡吧。”

我只能乖乖地從命,又給他端來了一杯咖啡。孫子楚從我書架裏拿出一本中文版《博爾赫斯小說集》,翻到《小徑分岔的花園》那幾頁,念出了其中的一段——

“時間有無數系列,背離的、匯合的和平行的時間織成一張不斷增長、錯綜復雜的網。由互相靠攏、分歧、交錯,或者永遠互不幹擾的時間織成的網絡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

依稀記得這兩句話,我點了點頭:“沒錯,這是博爾赫斯在小說裏的原話。”

“其實這段話表明了《小徑分岔的花園》的主題——時間!”孫子楚呡了口咖啡,顯得更激動了,“‘時間’是博爾赫斯思考的唯一哲學問題。他認為‘時間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顫抖的、嚴峻的問題,也許也是抽象論中至關重要的問題。’時間既是無限的,又是循環往復的,有時又似乎不存在。”

他又念出了《小徑分岔的花園》中的一段話——

“在大部分時間裏,我們並不存在;在某些時間,有你而沒有我;在另一些時間,有我而沒有你;再有一些時間,你我都存在。目前這個時刻,偶然的機會使您光臨舍間;在另一個時刻,您穿過花園,發現我已死去;再在另一個時刻,我說著目前所說的話,不過我是個錯誤,是個幽靈。”

“這段話真像現在的我們啊,你不是突然光臨我的寒舍嗎?而且你現在這副尊容,看上去也確實像個幽靈。”

說完我偷偷笑了起來,和孫子楚自然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

“切!”

孫子楚又繼續念出下一段——

“‘比如說,您來到這裏,但是某一個可能的過去,您是我的敵人,在另一個過去的時期,您又是我的朋友。’;‘時間永遠分岔,通向無數的將來。在將來的某個時刻,我可以成為您的敵人。’”

我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我們也會成為敵人嗎?”

“完全有可能——在未來的某個時空。”孫子楚終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事實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敵人,只要能夠在時空中相遇。”

“你說了半天博爾赫斯,現在該說說愛因斯坦了吧?和清朝人余問天又有什麽關系?”

“好的,不過先請坐直了身體,免得被嚇倒在地上。”

這故弄玄虛被我輕蔑地笑了笑:“你還真以為是新聞發布會啊?”

“聽好了,我要說了——余問天是世界上第一個發現了相對論的人!

這句話真讓我摔倒在地上了,我苦笑著站起來:“你怎麽不說是曹雪芹第一個發明了原子彈啊。”

“沒和你開玩笑!”孫子楚的表情異常嚴肅,“我已經完全看懂了《迷宮夢》,余問天以天才般的預言,描述了一個奇異的世界,實際上揭示了宇宙大爆炸的秘密。全書從一枚雞蛋說起,也是宇宙誕生之前的狀態——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所有的質量和能量,都壓縮在一個極其微小的點上,用雞蛋來形容實在太貼切了!”

“一枚雞蛋引起的血案。”

“蛋殼破裂開始了大爆炸,時間、空間和質量由此產生,宇宙不斷膨脹,恒星也逐步成長,出現了藍色的地球,各種生命由此起源,人類來到世上——書中的伏羲和女媧,象征著人類始祖的‘Y染色體亞當’和‘線粒體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