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扇門(第2/12頁)

春雨便在現場詳細描述了老頭的模樣,以及他死時的情況。

可艾伯特又一次搖搖頭:“真是莫名其妙,我們這裏沒有這樣的客人。”

這句話讓春雨有些急了:“可我明明在前幾天還看了他的呢!”

“也許你看錯了吧,雖然最近這裏是住了很多老年人,不過他們不是禿頭就是剃光頭,沒有你說的長發老頭。而且這裏的老人都很注意穿著體面,怎麽會穿成嬉皮士的樣子呢。”

“不對,你為什麽說謊?”

這時春雨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激動地後退了幾步,女警察扶住了她的肩膀。

艾伯特也對她現在這個樣子感到很驚訝:“今晚你怎麽了?看看你的頭發啊,像什麽樣子?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我不知道!”

春雨低下頭抽泣起來,女警怕有不測繼續摟著她。

然後,艾伯特對男警察耳語了幾句。只見男警察會意地點了點頭:“沒事了,我們走吧,艾伯特先生會照顧好這位小姐的。”

女警有些疑惑,但還是放開了春雨,跟著男警察走了。

艾伯特拉起春雨的手要離開。忽然她大叫了一聲:“等一等!”

她奪過艾伯特的手電,跑到半開的月亮門裏。警察也跟著跑了過來,只見門裏是一條幽深的小徑,兩邊茂密的樹叢,其他並無任何東西。

現在女警察也搖搖頭說:“什麽都沒有,我們走了,再見。”

艾伯特冷冷地看著春雨,然後扶著她的肩膀往回走去。

傑克在前面用手電開道,而春雨再也沒有力氣了,跟著他們一同回到了飯店大堂。

艾伯特又與警察們寒暄了幾句,最後順利地把他們打發走了。

隨著警車的聲音漸漸遠去消失,春雨瞪大了眼睛盯著艾伯特:“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這幾天太累了,應該好好休息。”

但春雨並不甘心:“他是從小徑分岔的花園裏跑出來的,那個迷宮裏面究竟藏著什麽?”

“傑克,送她回去休息吧。”

說畢傑克就抓住了她的左手,但她開始掙紮起來,艾伯特搖搖頭又抓住了她的右手,就這樣兩個人把春雨架上了三樓。

回到春雨的319房間,艾伯特按著她的肩膀說:“可憐的Spring rain,看看你自己的頭發啊,你不應該是這個樣。快點洗個澡吧,明天我要看到你美麗的樣子。”

當他們全都離去,春雨一個人坐在門後,絕望地看著天花板。

那個老頭真的死了嗎?難道他又活過來自己走掉了?或者真的是她的幻覺和臆想?還是她到了英國以後,遇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子夜零點40分。

春雨深呼吸了幾下,走進衛生間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容顏蒼白再加濕亂的頭發,果然像個女瘋子啊。

現在她可以猜到了,剛才艾伯特對警察的耳語,大概是“這女孩精神錯亂了”的意思吧。

趕快打開蓮蓬頭,熱水沖刷著身體,快點把那一切不幹凈的東西都洗掉。

幾分鐘後,當熱氣彌漫在浴室時,耳邊響起了老頭死前說的那句話,正與飛機上弗格森教授臨終的話相同——

“地獄……地獄……門……要開了!”

北京時間2005年6月1日上午9點15分

上海。

這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我坐上孫子楚的越野車,駛往滬寧高速公路的方向,我們的目的地是蘇州西山。

孫子楚最近沒有課,不用每天都到S大教書,正好利用今天出門踏青,故而興致不錯,穿著打扮就像去戶外登山似的,開車的同時嘴裏還哼著小曲。

上午出門前,我收到了春雨從倫敦發來的電子郵件,她詳細記述了這兩天來發生的奇遇,尤其是她和龍舟在档案館裏,發現的一次大戰時期余準的自述。這更加證明了我的推斷——《小徑分岔的花園》確有其事,原址就在今天倫敦郊外的旋轉門飯店,而小說裏的漢學家艾伯特也確有其人,他的後代喬治·艾伯特至今仍是飯店和花園的主人。

余準在他的審訊記錄裏,也提到了他的曾祖父“Ts'ui Pen”公,他的材料都是用英文寫成的,春雨自然不知道那就是余問天的字“崔鵬”。同時,也證明中國版“小徑分岔的花園”確實存在,就在余氏家族的故鄉——蘇州西山。

現在我們的越野車,就是要趕往“人間天堂”蘇州,太湖中的美麗小島西山。不知在那裏會發現什麽新的秘密?

孫子楚看起來心情不錯,我卻一直忐忑不安,越野車駛上高速公路了,窗外景色也漸漸由城市變成了郊區。

這就是博爾赫斯一生向往的國土,可惜他從未踏上過一步,不知如果他從墳墓中醒來,面對今天的中國又是怎樣的感覺?博爾赫斯喜愛中國文化,尤其崇拜莊子,他還將《紅樓夢》稱為“優於我們近三千年的文學中最有名的一部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