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圈套(第2/13頁)

張郃似乎欲言又止,道:“哪裏會輪到我這個敗軍之將。夏侯將軍也就是去部署一下,登記戶籍、遷徙安居這些事,自然有手下的人去做。”

“原來如此,不過就算是這樣,盲夏侯也得十幾天才能回來吧。喂,張將軍,今晚有空嗎,不如一起喝酒賭錢如何?”楊修笑眯眯地道。

“免了,免了。”張郃連連擺手,“我還有事呢。”

他沖許褚拱了下手:“兄弟,有空再來看你。”說罷像躲著楊修一般,轉身出了軍帳。

楊修瞥了許褚一眼,發現他還彎腰恭送張郃,就沖他屁股上踢了一腳:“看你那德行,見了個將軍,就跟見了爹一樣,豬腿都扔了。”

許褚拾起丟在地上的豬腿,在身上擦了擦,低頭就是一口。

“嘖,嘖。”楊修搖了搖頭。

許褚咧嘴傻笑,含糊不清地道:“張將軍可是天下名將,咱就一小小的近侍官……”

“得了吧,啃你的豬腿,老是把自己放得那麽低,你就不覺得惡心啊。”楊修閉上了眼。張郃回來了,夏侯惇回來了。看樣子自己的推測是對的,魏王無意在漢中糾纏,應該是要撤軍了。既然他派了夏侯惇去遷徙武都的民眾,極可能是要從上方谷這個方向撤軍。不過這個只是自己的猜測,以程昱現在對自己的防範程度,不管去誰那裏套取情報,都是風險極大的事情。很可能前腳剛問完,後腳虎豹騎就到了。不過這麽好的機會,還是不能輕易放棄,只有一個辦法了,雖然不能得到切實的消息,但至少可以更加有把握一些。

篝火燒得啪啪作響,木架上的野雞已經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楊修坐在篝火旁,百無聊賴地用枯枝扒拉著旺盛的火苗。此時此刻,關俊正在郵驛令的軍帳裏忙活,找那些發往各個部隊的軍令。既然沒辦法探聽出確切的撤退路線,只能從各個部隊的軍令上分析了。

大軍調動,並不是一股腦全都撤走,哪支部隊做先鋒,哪支部隊殿後,哪支部隊征集糧草,哪支部隊負責輜重,都要全部安排好。只要掌握了大多數部隊的動向,就能大致分析出撤退方向,這還算是比較靠譜的。

辦法是個好辦法,最起碼比較安全。郵驛令的軍帳,基本上沒有什麽守衛,而關俊又是個驛卒,出入那裏很正常。接下來,就看關俊的運氣如何了。

楊修閉起眼睛,讓那跳動的火光灑在臉上。

春秋之時,百家爭鳴。聖人當時還不是聖人,還曾經被人罵作喪家之犬。後來,秦國橫掃六合,統一天下。始皇帝卻發了昏,不但焚書坑儒,還將法家的李斯擢為丞相,搞什麽以法為教,以吏為師,企圖以嚴刑峻法治國。結果呢,嘿嘿,天下動蕩,兩代而亡。接著高祖劉邦起事,斬殺楚霸王項羽,奪得天下。這位出身無賴的皇帝原來認為,自己是馬上得天下,《詩》《書》都毫無用處。幸好當時的儒生陸賈著書,論述秦失天下的原因,用以勸誡。可能是陸賈的說法起了作用,劉邦開始意識到儒學的重要。後來,高祖劉邦從淮南經過山東,非常隆重地祭祀了孔聖人,並封孔聖人九代孫孔騰為“奉祀君”,開了帝王祭孔的先河。雖然後來的文景二帝時期,奉行的是道家的無為而治,但在民間儒學終究還是人心所向。在武帝之時,儒學終被奉為國教。

三百年儒學興盛,時至今日,可惜了……

楊修重重地嘆了口氣。現在這世道,人心喪亂,道德淪喪,三綱五常早已被人丟到了腦後。子弑父,臣脅君,屢見不鮮。割地而據的軍閥裏面,就數曹操勢力最強。但看曹阿瞞的行事之風,並不尊崇儒家,卻隱隱有些法家做派。若是再這樣下去,就算給曹阿瞞奪了天下,還不是又一個秦始皇?到時候,所謂的華夏上邦,跟周圍那些不知廉恥不懂禮儀的蠻子,還能有什麽分別?

楊修站起了身,手裏握著那根末端已經被燒黑了的枯枝,茫然地走了兩步,卻發現四周都是黑壓壓的黍田。腳下的土地松松軟軟的,在夜色的掩飾下,猶如一張上好的帛書。

他抓緊了手上的枯枝,點在地上,似乎想要寫點什麽。

稍稍沉吟之後,他的嘴角浮起一絲淺笑,丟掉枯枝轉身大步離去。

“……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甄洛捧著手上的帛書,臉色緋紅,只覺得心慌意亂。

“洛兒覺得這篇賦如何?”曹植面帶微笑地看著甄洛。

“……這……這真是寫給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