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圈套

“你這死胖子,剛一醒,就酒肉伺候著,大夫沒告訴你要忌口嗎?”楊修靠在帳柱上,懶洋洋地說。

許褚赤著上身,厚厚的白布裹著被青釭劍砍傷的地方,還隱隱滲出血色。他一手拿著條烤得流油發亮的豬腿,一手拎著壇清酒,又吃又喝,忙得不亦樂乎。

“死胖子,看來魏王倒蠻重視你的。你昏迷的時候,他來看過你好幾次。”楊修抿了口酒,道。

許褚吞下喉嚨裏的豬肉,一愣:“俺就一夯貨,死了就死了,哪能驚動他老人家呢?等會兒,俺得去向他告罪。”

“死胖子,你整天為他出生入死,他來看看你,也是應該的。別動不動就感動了,那樣多沒出息。”楊修瞥了許褚一眼。

“唉,楊主簿,不是俺說你,魏王能跟咱們一樣嗎?他是大人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他不來看俺才是對的,他整天那麽忙,怎麽能因為俺分心呢?”

“繼續吃吧,死胖子。你就一輩子做奴才的命。”

“嘿,知道自己是做奴才的命,那也是俺的本分。楊主簿啊,你就是太傲氣了,才一直升不了官,你要是肯學學人家……”

楊修從食桶裏拎出一條豬腿,丟給許褚:“子曰,食不言寢不語。你該吃就吃,哪兒那麽多廢話?”

已經過去了幾天了,營裏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本來以為在程昱的那次試探之後,肯定會有動作,但沒想到這幾天自己能過得這麽安生。洗脫嫌疑,楊修沒這個奢望。他知道程昱就猶如一只嗅覺敏銳的獵狗,是不會輕易放棄獵物的。這老小子到底想幹什麽,是在等自己露出馬腳嗎?為了小心起見,楊修這幾天跟關俊的聯絡很注意分寸,但並沒有斷掉。反正他有大量的書信要寄,如果突然不跟關俊聯系,倒顯得有些突兀。

曹植帶兵前往樊城,跟曹仁一起抵抗關羽,這的的確確是件好事。在寒蟬的操控下,曹丕和曹植的矛盾已經徹底對立起來,只要魏王一死,兩兄弟肯定會大幹一場。在此之前,最重要的就是保存曹植的實力,當然,能掌握軍權那是再好不過了。至於魏王,如果這次漢中之戰,能夠按照自己的預想來發展,那魏王也就離死不遠了。

門簾一挑,走進來一個身披盔甲的將軍,沖楊修點了下頭,徑直坐到許褚身邊。許褚慌忙丟掉豬腿和酒壇,伏身拜下:“許褚見過張將軍。”

張郃擺了擺手:“你有傷在身,不必多禮。”

楊修調笑道:“怎麽,張郃將軍既然當了先鋒,不直殺進蜀中腹地,卻來了個回馬槍,跑回了大營?您是不是先前在定軍山敗了一仗,如今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上了,還沒抓到那個賣草鞋的,心灰意冷了吧?”

張郃搖頭,無奈道:“早知道楊主簿在,我就換個時候來看虎癡了。”

楊修打了個哈哈:“怎麽張將軍還怕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

“我不是怕你,是怕你那張嘴。”張郃道,“你們楊家世代公侯,大多儀態威嚴,行事端正,可偏偏到了你這兒,唉……”

“我爹也經常罵我是不肖子,張將軍要是有空,不如調查一下,看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你這是說到哪裏去了。”張郃有些尷尬。

“嘿嘿,開個玩笑嘛,張將軍。”楊修道,“我看你回來了,那盲夏侯呢,回來了嗎?”

“夏侯將軍應該也在路上了,大概這兩天就能到吧。怎麽,楊主簿找夏侯將軍有事嗎?”

“哈,我找他有什麽事啊。他要是一回來,還得掂把大斧像傻子一樣巡營。到那時,喝酒賭錢都沒人敢來。”

“原來楊主簿是操心這個。”張郃哭笑不得,“據說夏侯將軍暫時不會回營。”

“不回營,那他幹嗎,給魏王去搜羅附近好看的人妻嗎?”楊修嘿嘿笑道。

“楊主簿,你怎麽這麽說話!”許褚忍不住插嘴。

“死胖子一邊去,你負責魏王宿衛,他整天幹的那些事兒,你還不清楚?”

許褚憋紅了臉,卻無話可說。

張郃道:“楊主簿,禍從口出,您還是小心點。夏侯將軍不回營,是要去趟涼州。”

“去涼州幹嗎?”

“魏王有令,要夏侯將軍將武都的民眾遷出,到扶風、天水這一帶落戶。”

“這種事還要盲夏侯親自去做?”楊修翻著白眼,“那跟劉備打仗誰招呼著,你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