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深風月(第2/19頁)

但曹湛總說為百姓著想,要阻止票號行反清復明之事,又是什麽緣故?還是說,他人在桂家,亦是有此目的?

曹寅見黃海博神色大變,當即太息道:“看起來,黃兄也開始相信這封信所言是真有其事了。”

黃海博點了點頭,也不諱言,道:“這封信詳細列舉了曹湛幾次與人會面的時間,目的就是要證明他與桂家有染,雖然算不上鐵證,但你我均熟知曹湛行蹤,一看之下,便會起疑,細細盤算,當知為真。”又道:“不過就算曹湛是桂家的人,他也沒做過損害朝廷之事。”

曹寅搖頭道:“這可難說。只是桂家一直在西南活動,曹湛潛伏在我身邊,是為了什麽呢?”又問道:“黃兄近來與曹湛走得極近,可有發現什麽端倪?”

黃海博心道:“我相信曹湛必有苦衷,若想要為他求情,必須得先完全取信於曹寅。”遂如實告道:“我懷疑曹湛是在尋找什麽東西。”大致說了當日曹湛在滿城明故宮的異樣。

曹寅立時恍然大悟,道:“難怪曹湛不聽我勸告,與靈修走得極近,原來他是要利用她江寧將軍之女的身份。”

黃海博早看出靈修喜歡曹湛,而曹湛亦懷有真情,只是心中諸多顧忌,不敢面對這份感情。此刻聽到曹寅稱曹湛是在利用靈修,本待為曹湛辯駁幾句,轉念想道:“曹湛意圖進入明故宮是真,或許他一開始主動與靈修結識,確實是出於利用的目的,我只知現狀,不知從前,不便開口。”便將已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曹寅又道:“這舉報信上說,曹湛當日離開滿城後,便立即趕去與桂家重要人物會面,想必是在明故宮有所發現。”

黃海博道:“應該是這樣。當日曹湛從明故宮出來時,有如釋重負之感。”

曹寅想了想,招手叫過南捕通判許言,道:“許通判,請你立即趕回江寧府署,請陶知府簽發通緝曹湛的告示。”

許言一時難以置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曹湛嗎?是貴府總管曹湛嗎?”

曹寅道:“不錯,就是他,我堂弟曹湛。我要江寧城大街小巷貼滿他的圖像告示,只要他露面,就會有人認出他。”

許言道:“那麽江寧府當以什麽罪名通緝曹湛呢?”

曹寅道:“就以殺人罪名吧。”

許言回頭朝畫舫看了一眼,問道:“陶知府問起緣由的話,下官該如何解釋?”

曹寅道:“溫瑩昨晚本被軟禁在江寧織造署,曹湛暗中放走了她,與她一道去見馬勝。結果馬、溫二人遇害,曹湛失蹤,豈不是有重大殺人嫌疑?”

許言呆了一呆,卻也不再追問,躬身道:“下官遵命。”

黃海博還待為曹湛說上幾句好話,曹寅擺手道:“黃兄不必多言,曹湛是我堂弟,我愈發得從嚴從重處置。如果黃兄知悉他的下落,還望及時知會於我。”

黃海博道:“那是當然。”

曹寅又問道:“黃兄覺得是誰殺了馬勝、溫瑩,是桂家嗎?”

黃海博道:“桂家以替天行道自居,行事應該不會這般殘忍。”

曹寅道:“但桂家是反清復明組織,溫瑩有兩江總督愛妾的身份,或許他們那樣虐待溫瑩,是想借此立威。況且如果不是曹湛向桂家通風報信的話,誰還會知道馬、溫二人的行蹤?”

黃海博道:“果真如曹寅兄所推是桂家所為的話,他們重點針對的對象應該是溫瑩,但我認為兇手針對的其實是馬勝。”

據現場情形來看,馬勝手筋、腳筋均被挑斷,這是平常人不能忍受的酷刑。尤其對馬勝這樣靠雙手謀生的賭徒,即便他還活著,也從此成了廢人。他雖被吊在梁下,卻是面朝溫瑩。表明兇手是有意讓他看到溫瑩受辱。

曹寅聽了黃海博分析,亦覺得有理,道:“黃兄曾提到馬勝受人雇用,以高明賭術贏走了丁氏心太平庵全部藏書。推算起來,丁家倒是有行兇動機。”

曹寅不知丁拂之尚在人世,只是隨口一提,黃海博卻是心念一動,暗道:“該不會真是拂之吧?”

他已經逐漸開始相信曹寅所言丁拂之手中琵琶即是傳奇利器連珠火銃。畢竟兇手不可能隱形,黃海博進入小樓前,只撞見了丁拂之、馬勝,兇手必二人之一。既然馬勝雙手空空,曹寅又稱世間確有形若琵琶的火銃,丁氏手中琵琶極可能就是火器。

丁拂之既能得到此等利器,想必已今非昔比。他既然連堂堂兩江總督都敢動手加害,虐殺馬勝、溫瑩又有什麽稀奇?

但問題是,昨日丁拂之本有機會將溫瑩、馬勝與傅拉塔一並解決,他為何放過了二人?

又或許是丁拂之恨溫瑩太深,不願意讓她死得太痛快,他有意先殺了傅拉塔,如此,溫瑩怕奸情敗露,必會想方設法與馬勝一道逃走,他在於暗中跟蹤監視,將二人擒獲,先折磨馬勝,再對付溫瑩,發泄完恨意後,才將二人殺死。還意圖一把火燒了畫舫,毀屍滅跡。偏巧昨日發生兩江總督遇刺事件後,官府雖未張揚,但卻全力戒備,治安巡防勝過往日數倍。火苗一起,便被附近江寧府南捕通判許言看到,及時撲火,這才保住了命案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