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前 第1章(第3/4頁)

“光接近是沒用的。”我輕聲說,“這你比誰都清楚。”

大概在我啟動這個項目的時候,奧馬爾還是個很有幹勁兒的新探員。他提出一項新倡議,邀請盤踞已久的潛伏間諜“擺脫孤苦的境況”來自首,換取赦免的機會。他的理由呢?至少會有一些潛伏間諜希望將做掩護的身份變成現實,這樣我們就有可能從被策反的潛伏間諜那裏了解足夠多的情報,進而滲透整個情報網。

這項計劃在暗中展開,不到一周就有一個叫德米特雷的男人不期而至。他說自己是中層間諜管理者,並提供了一些關於組織的情報,這恰好印證了我們已經了解的信息——像他這樣的間諜管理者每人負責管理五名潛伏間諜;每個首腦手下有五名間諜管理者,他歸一名間諜首腦領導。這是一個自成體系的組織。這一點當然引起了我們的注意。之後他又給了一些驚人的情報——與我們已知的信息大相徑庭——然後人就消失了。這之後我們將他稱作雙面間諜德米特雷。

這個項目自此結束。要公開承認美國本土有潛伏間諜,而我們卻找不出他們,單這一點聯邦調查局領導就不愛聽。鑒於上述原因,又考慮到存在俄羅斯人故意為之的可能——搖擺不定的雙面間諜提供誤導情報——奧馬爾的計劃遭到全方位的批判,之後就被否決了。他們說:“我們要被各種德米特雷淹沒了。”這件事過後,奧馬爾原本前途無量的事業就止步不前了。他只能默默無聞地埋頭苦幹,一天又一天地做著一項吃力不討好、令人挫敗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電腦屏幕畫面切換了,一個有尤裏名字的小圖標出現在屏幕上。每次看到目標人的名字這樣出現,我都會一陣激動,因為我知道打開了一扇窗子,可以看到他們的數字生活,窺視他們認為保密的信息。恰好在這個時候,奧馬爾站起了身。他知道我們以尤裏為目標的行動。他是聯邦調查局裏少數幾個深入了解過這個項目的探員之一——而且是最堅定的支持者,他比任何人都更相信這個算法,相信我。即便如此,他還是不能直接接觸這個項目。

“明天給我電話,好嗎?”他說。

“沒問題。”我應道。他剛準備轉過身走開,我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屏幕上。我雙擊圖標,出現了一個紅邊的內頁,顯示出尤裏筆記本電腦裏的內容,可供我梳理的鏡像。雖然我只剩幾分鐘就要走了,但已經足夠窺視一番。

背景是深藍色的,點綴著大小不同的藍色陰影氣泡。屏幕一側有整齊的四排圖標,一半是文件夾。文件名都是斯拉夫字母,我認識這些字母但是不會讀——至少讀得不好。幾年前我上過一點兒俄文課;之後盧克出生,我就再也沒去上過課。我知道一些基本的詞組,認識一些單詞,但也就這麽多了。其余的我都要靠語言學家或翻譯軟件幫忙。

我打開幾個文件夾,瀏覽了裏面的文档。一頁又一頁密密麻麻的斯拉夫文字。我感到一陣失望,但心裏本來也有這樣的預測。俄羅斯人又不會在莫斯科的電腦前用英語敲字,用英語記錄潛伏在美國的特工人員清單。我知道自己尋找的內容是加密的,只是希望找到某種線索,某種受保護的文档,某種明顯加密過的東西。

通過多年的高層滲透工作,我們了解到只有間諜管理者知道潛伏間諜的身份,間諜名字會在潛伏地以電子文档的形式保存,不會存在莫斯科,因為SVR——俄羅斯強大的對外情報局,害怕組織裏有內鬼。他們極為恐懼,所以寧願冒著潛伏間諜失聯的風險,也不會將他們的名字保存在俄羅斯。我們還知道如果間諜管理者出了問題,間諜首腦就會獲取這些電子档案,然後聯系莫斯科申請解密密鑰,這也是多層加密程序的一部分。我們從莫斯科拿到了密鑰,但從來沒有找到任何東西來解密。

這項計劃幾乎無懈可擊,沒法破解。我們甚至都不知道其真實目的,連是否有這樣的計劃都不確定。或許他們只是為了被動搜集信息,或許有其他更陰險的意圖。但是我們知道這項計劃的頭目直接向普金匯報,所以更傾向於後者——因此我才會熬夜加班。

我繼續瀏覽著,掃過每一個文档,雖然並不能完全理解看到的內容。這時突然出現一個我認識的斯拉夫單詞。друзья。朋友。最後一行最後一個圖標,一個馬尼拉文件夾。我雙擊了文件夾,裏面有五張JPEG格式的圖片,別的什麽都沒有。我的心跳加快了。五個。每個間諜管理者負責五個潛伏間諜,我們從各個渠道都得到過這樣的情報。而且文件夾的名字。朋友。

我點開第一張圖,是一個戴圓框眼鏡的普通中年男子的大頭照。一陣興奮之意湧起。這說明潛伏間諜很好地融入了當地社會。很不起眼。這個人顯然符合這樣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