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阿琳凝視著尤金手中的機票:“給我的?”

“你應該享受出國度假。”他遞出機票。“這是你自己掙來的,親愛的。這幾年我們賺了好多錢。”

她當然知道;尤金定期帶給她原石,他們都從中賺了不少。阿琳把家搬到一棟別墅,讓父母住到一樓,她和托馬斯住樓上,當然也衣食無憂,品種豐富,並且每年都會去度假。托馬斯現在快十二歲了,熱愛足球和曲棍球,幸虧付得起相應的服裝器材以及相關費用,他才兩樣運動都能參與。

不過阿琳不明白的是,尤金為什麽依然住在瓦茲亞尼基地,卻很少穿軍裝,也從未見過他參與任何軍隊事務;然而,作為新俄羅斯政府的一名特使,他依然經常出使不同的國家,會晤政界要員與商界大佬;“會晤”之後,常常會帶回一批原石交給阿琳。

阿琳依然到處旅行,主要是去歐洲的一些城市。有時,做完生意後,她會坐上大得可以堵塞街道的觀光巴士遊覽城區;隨著巴士隆隆地駛過陌生的街道,她觀察著那些自己不認識而且再也不可能見到的人是怎麽生活的。她很想知道那個用拉繩袋拎著根法棍面包的女人是否滿足,想知道正聳起肩膀抵禦寒意的那個男人是否幸福;最後她也會為家人買點小玩意兒。

可是,去加勒比海1的機票、酒店是怎麽回事?難道這些都是禮物?

“我非常感激,迪米特裏2”——很久以前,他們相互之間就不再用彼此的姓氏來稱呼了,除了托馬斯在場的時候——“但我不能要;我得在廠裏上班;還要照顧托馬斯,也不應該拖累我母親。再說了,我沒事去那兒幹嗎?”阿琳從來都閑不住,她每年夏天在塞凡湖3一般都待不上一周;去開曼群島4能做些什麽呢?

尤金堅持道:“你當然不會閑得無聊:睡個懶覺,享受美食,購物,潛水,等等等等。拜托了,阿琳。”他目光親切,“我們一起合作好久了,我欠你很多;這只是小小地表達我的感激。請給我個面子,收下吧。”

她打量著公公。經過這些年,她對尤金產生了親情,也夾雜著憐憫。這當然花了些時間,同時也意識到:薩卡的死也摧毀了這個家庭,婆婆無法從悲痛中走出來,已經離他而去了。薩卡是他們唯一的孩子,現在阿琳和托馬斯是他僅有的親人。由於悲痛,她和公公在心理情感上已經相互接納,成了真正的親人。當然啦,還由於經歷了那些生意上的合作。

她掂量著這個邀請;盡管她有過多次旅行,卻從沒到過倫敦以西的地方。她看著窗外格魯吉亞灰暗陰冷、嚴寒刺骨的冬天,想象著白色的沙灘,清澈的海水和耀眼的太陽——那是富有的德國人和英國人蜂擁而去的度假天堂。她曾在一些咖啡館和餐廳裏聽到他們很隨意地說起會去待上一兩周。為什麽她不可以?事實上,母親可以很輕松地照顧好托馬斯;他已12歲,幾乎可以照顧好自己了。也許尤金是對的,我應該享受這個假期。

阿琳在邁阿密5下了飛機,過了海關以後,就轉乘一輛小飛機飛往大開曼島。她取完行李後,登上了到酒店的車子。熱浪從停機坪上襲來,才五分鐘她的後頸就滿是汗液了,她只好卷起袖子。她曾經讀過介紹熱帶地區的資料,當地人把太陽稱為“空中流火;”現在她知道原因了。

車子駛過喬治敦6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仿佛踏入了另一個星球:從沒見過如此之多不同種類的綠色,也從沒見過色彩如此鮮艷的花朵!經過那些商店和建築時,她不禁笑了,上面粉刷的顏色就像孩子的塗色書裏的一樣異想天開;她還注意到,英美兩國的旗幟在微風中飄揚。

車子靠近海邊,微風吹散了那層濃厚潮濕的空氣;到達她所居住的私人別墅後,看到幾步遠的私人泳池和稍遠點的海灘,不覺高興地嘆了口氣;打開梳妝台上的果籃,品嘗了一只芒果。卡片上用俄文寫著:“來自一位朋友的致意。”看來,尤金精心準備了每一個細節。

日落時分,她沿著水邊漫步,看著天空變成粉色,接著是珊瑚色,然後紫色……細小的波浪親吻著雙腳,海鹽混合著強烈的熱沙氣息。那天晚上她獨自在酒店的露台上吃飯,注意到了從服務生到餐廳雜工欣賞的目光。她多年沒有想過自己的容貌了,不過自己肯定還看得過去。又有一次,她感覺到海灘上似乎有人在注視自己,但當她轉過頭去的時候,卻什麽也沒看到,只有幾片棕櫚葉在沙灘上搖來擺去。

第二天,她上午購物,下午同兩個德國人和一個瑞士商人去潛水——她不會說他們的語言7,然而僅靠手勢和微笑居然也能溝通得不錯。晚上的時候,阿琳意識到自己從未如此放松過,而且可以說是無憂無慮。尤金說得對,自己幾年前就應該來度假了;或許今晚她應該嘗試一下讓那些德國人興奮莫名的那家餐館——他們給她寫下了餐館的名字;而明天她要坐著吉普車環島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