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色事件(第3/4頁)

船長點點頭。

“你是個不錯的水手,上校,”他贊同道。“恕我冒昧問一句,你是如何獲得這些航海知識的,先生?

“我的冒險生涯裏有過數次航行,”上校回答道。“我總是留心觀察,船長。總有許多需要學習,從我的經驗來看,這些東西本身似乎並不重要,後來卻常發現對我們幫助極大,有時幾乎出乎意料,真的!”

“是,是,上校。我的看法與你完全一致,先生。”船長說道,他看向我。“迪克·霍爾丹,你仔細想想吧!”

“是的,年青人,”維裏克上校補了一句,強調這一建議。“這條生活規則在多個場合幫了我大忙,包括在陸地上和船上。倘若我沒學到一些水手的方法,比如說,我可能就想不到在嘩變發生時綁緊‘聖皮埃爾’號船腹的舵輪,後來起風的時候我們才沒有一起沉入海底;因為當時所有人都在為生存而戰,除了解下手邊的繩子以外,沒人顧得上船。”

“是,那樣也許很好,上校”,船長淡淡地說。“但是你的說法有利有弊。別忘了,如果你沒把舵輪綁死,那船就會偏航,東偏西偏,而不是一路順風前行,我們也就不用像現在這樣追它,可能早就趕上它了,就像趕上我們把你救起的那艘小船,先生。”“對啊!這我沒想到!”上校激動地回答,興奮地半撐起身子。“我們現在一定靠近它了,船長,肯定是的。一定得找到他們,一定要再見到我的小女兒!”

“放松點,親愛的朋友;放松,”加裏·奧尼爾搶在艾坡加斯船長答話之前插嘴說道。“是的,福塞特先生答應,一旦它出現就告知我們,你就是瞎擔心,上校!可惜啊,上校,等你的腿恢復得差不多了,沒那麽腫了,再說吧。現在放松一下,就當幫我個忙。哎呀,上校,我可賭上我的行業聲譽了!”

愛爾蘭人雖然一直在說話,但還是細心照料傷腿,松松這兒的繃帶,緊緊那兒的繃帶,用海綿輕輕上藥,保持紗布濕潤。他的悉心照料和及時提醒打動了上校,上校只得平靜下來。

“我倒希望能早點好起來!”他喃喃自語。“好吧,醫生,既然你不讓我動彈,我希望你能讓我接著講我的故事;當然,如果你感興趣的話!”

“是,是;我想聽聽,”船長說。“盡管說吧,上校;我們追上那艘船之前,你還有充足的時間一口氣說完你的故事。”

“好吧,那我就繼續說了,”上校答道。“我們的航行一直很順利,直到離開拉瓜伊拉的第三天下午,當時很不幸變天了,一路順著的西風吹送我們度過莫納海峽之後突然不吹了,我們在海地北邊的聖恩加諾角停航。”

“海地!”老斯托克斯先生喊道,他偷偷小睡一會兒剛醒來,假裝關心談話。“那裏是有名的黑人共和國,不是嗎?”

“你是說有名的黑人魔窟吧!”上校憤怒地回嘴,眼裏立刻冒起火光。“對不起,先生,我見過太多黑鬼畜生,他們學著文明世界的樣子,可獨立一個世紀以後,他們的生活方式和習性卻比他們的非洲奴隸祖先還要野蠻,而一百年前,自稱是他們領袖人物的杜桑-盧維圖爾[13],就解放了他們的祖先,掙脫了法國奴隸主的枷鎖。我覺得和這種卑鄙之徒扯上關系,‘共和國’這個光榮的字眼真是被玷汙了,這些人比他們那些西海岸的芳蒂人[14]祖先還要壞上百倍!”“親愛的先生,”斯托克斯先生說道,對自己無辜的一句話引發的盛怒倍感震驚,“你嚇到我了!”

“天呐!你是該震驚,先生,如果你像我這樣了解海地人,”上校繼續說,他還是怒不可遏——“崇拜魔鬼的種族,食人魔,把自由與放縱混為一談,不僅天生野蠻獸性,還帶著文明世界的邪惡。啊,先生,我可以和你詳談,但我現在沒有時間。我恐怕有些忘乎所以了。我說到哪兒了?”

“聖恩加諾角無風停航,”船長立刻用水手的方式回答——“至少按你所說是這樣,上校;但我想那個地區的天氣比你一開始提起的要惡劣多了。”

“是的,”上校意味深長地說道。“天黑前,我們隨著洋流靠近海岸,阿方斯船長沒有下錨,我們料想,日落時分將刮起陸風。但是,一小時之後陸風才刮起,當時我們已被黑暗重重包圍,可以看到沙灘後頭灌木叢中螢火蟲的光亮。但是我們觀察到的不止這些,先生。正當我們的帆重新撐開,船緩緩進入海中,我們聽到船尾水面槳聲四起。一艘船正向我們靠近,至少有十二只槳在推進,只有劃槳的人知道自己劃得有多賣力,岸邊響起一兩聲槍響,接著傳來滑膛槍子彈撕裂水面的聲響,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為什麽這些人急著逃離火力範圍,而尋求‘聖皮埃爾’號的庇護,這是理所當然——至少,我們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