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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的,雖然我不理解他的心情。我從來不覺得在普林斯頓時的同學給過我什麽壓力。可能你們這些離開原來的國家的人更容易郁悶,想留在美國肯定不能混日子,而且也沒什麽選擇。”

凡調整了一下坐的姿勢,接著說:“你知道陳也有段時間也很郁悶嗎?”

“哦?”毛米有些驚訝。

“陳也跟忍看起來性格不一樣,很開朗。不過有一段時間他差點退學,據說是抑郁症什麽的。後來他跟飄飄交往了,還信了基督,好像就好一點。我原來在普林斯頓有一個數學系朋友,一個人從俄羅斯來的,非常聰明,大學沒畢業就自殺了。這些都是例子。不過,你過來就有忍,可能情況好點。”

雖然話題是陳也,但毛米又開始心疼忍了。過了一會兒,毛米說:“我很理解忍的,而且,他對我其實很好。雖然他不說出來,但我想做的事情他都會依著我,我喜歡吃的東西,在家裏媽媽都不會做的,他卻會做給我吃。可是,我覺得忍根本就不愛我,也不信任我。他不會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訴我,也不會……那樣的愛我,就是很癡心的那種愛。”

凡嘲笑地說:“那都是你們女人的想法,真正的男人不會為了愛情喪失理智。”

“可我是那樣地愛著忍的。”

“看來天下女人都一樣。毛米,你看起來挺灑脫的,不至於吧?我跟你說了,男人和女人不一樣,何況忍是個特別內向的人。我對忍印象很不錯,他絕對是個聰明人,但對人沒壞心。”

毛米心裏好受些,但頭腦還是暈乎乎的。一個念頭閃到她腦子裏。要不,幹脆把忍和烏瑪的事情告訴凡好了?凡那麽聰明,一定可以告訴我怎麽辦。而且,凡跟忍那麽好,肯定會站在我們這邊。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有一股子很執拗的勁在說,不行,不行,不行,要保護忍,什麽也不能說。

過了一會兒,凡看毛米的酒勁過去了,就提議回家。

“要不你至少給忍打個電話吧。”

毛米搖搖頭,說:“還是回家吧。腦袋暈乎乎的,得出門吹吹風才好。”

只有十點不到,查爾斯街上已經黑漆漆的。毛米回想起南京的夜晚,總是人山人海,燈紅酒綠,熱鬧得來不及讓人感覺淒涼。而且,爸爸媽媽總是很關心自己。現在只有忍在身邊,他卻不愛自己,怎麽辦呢?

車燈照過之處,人行道上現出了兩個人影。其中一個是忍。忍只穿著單薄的衣服,受傷的手縮在袖子裏,瘦高的身體似乎像木偶一樣毫無生氣。

另一個人是飄飄,穿著大衣,一路小跑地跟在忍身後。

凡把汽車在家門口停下來。

“毛米!”飄飄驚喜地跑過來,抓住毛米的手。

“你到哪兒去了?忍整整找了你一個晚上,這裏夜晚太危險了啊。”

凡笑著說:“不要緊,她一直跟我在一起,去看演出了。”

毛米撇撇嘴,憋了一個下午的眼淚終於掉出來了。忍站在飄飄身後,昏暗路燈下看不出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