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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說:“阿寧多跟我說話太激動了,拿著準備切牛排的刀揮了一下,沒注意到身邊的人。沒什麽事,手包紮一下就好了。你看,阿寧多自己已經嚇得不行了。”

阿寧多木訥地站著,眼睛仍然盯著馮川。

霍夫曼狐疑地在李忍、阿寧多和臉色鐵青的馮川教授之間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馮川身上,說:“馮教授,你也沒事吧?”

馮川盡量緩和了臉色說:“沒事,我正跟這幾個學生談下學期我教的一門課程,他們很有興趣,我都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麽事。”

霍夫曼點點頭,看了一眼站在忍身邊的毛米,對忍說:“你快去把手包紮一下吧,你太太看起來非常擔心。”

忍點點頭,和幾個教授打了招呼,拉著毛米朝會場外走。從人群裏擠過來的飄飄迅速跟上來,手裏拿著大衣,高跟鞋咚咚直響。

“忍,我來開車送你們回去。”

幾分鐘以後,飄飄已經把車開到禮堂門口,拉開車門讓毛米坐在前排,忍自己坐在後排。

“要去校醫院包紮一下嗎?”飄飄一邊開車一邊問。

“不用。”忍簡短地說。

“嗯。”飄飄同意了,“校醫院或許還要排隊,不如回家包紮,陳也房間裏有全套的first aid用品。”

沉默了一會兒,飄飄接著問:“怎麽回事?”

忍沒有說話,坐在後面的毛米卻感嘆起來:“那個印度男生瘋了吧,當著那麽多人面想砍那個教授。還好忍拉了他一把。不過看著教授那麽可惡的人被懲罰了一下,也挺高興的。”

毛米一直保持著別扭的側身子的姿勢坐在副駕駛座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忍,好像害怕忍突然就倒在車後座死掉似的。

“阿寧多這兩個禮拜是不太對頭,整天滿臉愁雲。我前幾天在學校碰見他,他連招呼都不跟我打。到底怎麽回事?”飄飄問。

“馮川的推薦信有問題,你知道,他的老習慣了。”忍頓了一下說,“不過,這件事你不要再跟別人說了。你們實驗室那個今年新來的女孩兒,剛才站在那邊的,你熟麽?如果她問你,你讓她不要亂說話。馮川估計自己不會說,對他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如果他還想在學術界混。不管馮川怎麽搞,阿寧多今年找工作應該沒問題,不要再刺激他就行了。這件事搞不好,會毀了他一輩子。”

飄飄“嗯”了一聲,沒再多話。

毛米皺著彎彎的眉毛,說:“飄飄,你說你們都怎麽了?都那麽聰明,又讀了那麽多書,那個印度男生,看上去還挺帥的,怎麽說動刀子就動刀子呢?我上次看見有人這樣,還是初中時候呢,五十八中的一夥人在我家樓下打架,後來都被公安局的抓起來了。”

飄飄笑起來,說:“什麽叫我們都怎麽了?你什麽時候看見我這樣了?忍也不會吧,我認識他幾年,都沒見過他跟別人鬧過別扭,是吧,忍?”

毛米把頭扭過去,在駕駛座上坐直,不說話了。飄飄從後視鏡看了忍一眼,發現忍的兩道濃黑的眉毛擰起來,臉上又出現了讓自己難忘的陰郁表情。

當天晚上,毛米死活不肯讓忍繼續看資料,逼著他躺在自己身邊。

“剛流了那麽多血,又好幾個晚上沒好好睡覺了,這樣會出事兒的。”毛米執拗地說。

忍注視著毛米,想問問毛米之前和飄飄說的那段話是什麽意思,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他發現毛米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單純。但此刻,經過了舞會上的幾番對話,他已經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覺。身邊人的一舉一動似乎都有深刻的含義,這讓他不禁感到一絲恐慌。

但是接下來毛米的舉動又讓忍感到安慰。她把忍的手放在心口,直到入睡。半夜的時候還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心疼死了,忍。”

這一夜,忍一直沒有睡著。

現在他知道什麽?他知道了更多的刑法。關於案子,他似乎也得到了更多的信息,但什麽也不能確定。而下午在內港奶酪蛋糕工廠碰到的那兩個人,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了新進展。忍一想到被具體化的警方,就不由得非常焦慮。這種焦慮的心情已經很久沒有過了。高考那段時間曾經有過,忍曾經寢食難安地想象著全國有無數跟自己智商匹敵的考生每時每刻在做什麽。這種焦慮產生了巨大的精神力量,讓他一刻也不肯松懈,最後以武漢市高考理科第一名的成績進了清華計算機系。現在,這種精神力量能幫助他逃脫警方的調查嗎?事到如今,除了守口如瓶和密切觀察警方的動向,他還能做什麽?

餐桌上看到的那個女人,一看就是和自己一樣非常好強和孜孜不倦的人。看樣子屍檢報告會在星期二左右出來。那時候警察或許就會知道烏瑪在死之前做過些什麽,見過些什麽人。或許也會調查出刀的來歷。他們肯定現在也在調查烏瑪的社會關系,肯定不會有太多收獲,但或許已經足以發現自己和另一個人。究竟什麽時候會查到自己,忍一點把握也沒有。他所知道的,警方正有無數人在調查。而警方所知道的,他只能從報紙上的只言片語去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