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最後,我還是一個人飛去了波特蘭,這也是數周內第二次去這座城市。特雷西對我們的計劃再次失去信心,或者也許是她自己失去了勇氣。總之,她借口工作忙,當晚就開車回了北安普頓。結果,我大概是唯一有足夠勇氣敢於重訪故地的人了。想到這裏,我還是蠻開心的,因為我覺得自己的能力和決心與日俱增,盡管事情和開始一樣毫無進展。

這次去找線索給了我一種目標意識,也是我十年來第一次感覺自己並未拋棄詹妮弗。我明白,如果我能找到她的屍體,將她安葬在俄亥俄州古雅的教堂墓地,她的先輩身旁,整個經歷便不再那麽令人恐懼。世上總不缺少英年早逝的人,我可以接受詹妮弗死亡的事實,但無法接受她的死亡方式。現在,找到她的屍體是我擺脫地窖陰影的唯一方法。

我和上次一樣,住進了波特蘭的同一家酒店。他們的安保系統在上次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當我要求住頂層房間時,他們也非常體貼配合。酒店禮賓人員還記得我,知道在我入住期間取消客房服務。我不想有人來敲我的門,更不想有人進房間碰我的東西。

第二天早晨,我便開車到了傑克曾就職的大學,我已經在網上研究過,大概知道去哪裏能找到我想找的那兩個人。

克裏斯汀提到的那個女人實際上叫阿黛爾·辛頓。我敢肯定,克裏斯汀一定記得她的全名,但是絕不會承認自己很了解參加庭審的人。

盡管她們都主修心理學,但阿黛爾讀大二時,克裏斯汀應該已經讀大四了,因此克裏斯汀是在阿黛爾上大學前就被關進傑克的地窖裏了。阿黛爾後來繼續深造,讀了研究生課程,並為傑克·德伯當了兩年研究助理,直到他被FBI探員逮捕的那天為止。當時,他正在給三百名男女學生講課。學生們自然震驚不已,學校也被迫對媒體和校園做了不少危機公關工作。在其他人看來,這簡直就是一場公共關系的大災難。

我記得在庭審時,檢察官非常驚訝,或許甚至有點佩服。事件發生後,系裏的其他女研究生都立即轉學了,阿黛爾不但繼續留校就讀,而且在出庭作證期間,其他課程也幾乎沒有缺課。

幾年後,阿黛爾接任傑克離開後一直空缺的教授職位。當時我還覺得有點奇怪,但我還有其他事情要操心,便未去深究。而今我倒是真的很好奇,這女人如何能夠絲毫不受那些恐怖事件的影響。我無意中聽到律師們說,阿黛爾當時似乎並不害怕。她雖然和傑克密切合作進行研究,在實驗室裏與他逗留到深夜,卻沒有與死神碰面。

甚至連現在,阿黛爾的事業都與她當初從傑克那裏學到的相同,同樣的病態。我從大學網站上了解到,阿黛爾專攻變態心理學,研究行為異常、心理有問題的人。換言之,她感興趣的就是那些會對別人做出可怕事情的人。

在我向心理學系走去的路上,我看見阿黛爾抱著一小疊書,離開教學樓穿過院子。我在學校網站上看過她的簡介,認得出她,不過她本人更漂亮。事實上,阿黛爾是個絕色美女,高挑的身材,棕色的長發松散地披在背後,樣子看起來更像個學生而不是教授。她充滿自信,故意扭腰擺臀,微揚下巴,看上去好似目空一切。她走得很快,我只得跑過去追她。

“對不起,請問您是阿黛爾·辛頓嗎?”

她繼續走著,也許以為我是個學生。她肯定沒興趣和學生在草地上談話,人家可是個大忙人。

“是的,我是辛頓教授。”

這回我早已備好一套說辭,在酒店裏上網查資料時我已經做好充分準備。我上前一步,開始說道:“我叫卡羅琳·莫羅,我是社會學系的博士候選人。”我的語速很快,明白台詞背得有點過了,而且如果她願意,事後可以去查我的情況。不過,我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只希望能查到我需要的線索。阿黛爾仍未停下腳步,不過我知道如何引起她的注意。

“我正在寫關於傑克·德伯的論文。”

聽到這句話,阿黛爾立刻停下腳步,謹慎地看了看我。

“他的事我無可奉告。誰是你的指導教授?不管是誰,他都不該派你來和我談這件事。”阿黛爾站在那裏,期待地等著,仿佛她發出的每道命令都永遠會被立即遵從。我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當年的阿黛爾那麽不屈不撓,沒想到如今卻連提他的名字都成了忌諱。

我原本打算向她隱瞞我的真實身份,想借此掩蓋情緒。再說,我那悲慘的遭遇就是一段消遣,一個余興節目,是我萬萬不想再提起的事情。但是,阿黛爾正懷疑地眯著眼,她或者不相信我的“研究”說辭,或者打算直接沖到校長辦公室,把我那個不存在的論文課題終結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