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5/6頁)

挫敗他的愉悅感很快就磨沒了。沒一會兒,她的腳就變得又濕又冷又肮臟。那些農舍比她料想中遠得多。她連自己到那裏之後該做什麽都不知道。估計她會設法找一輛去都柏林的車吧。拉弗斯對愛爾蘭馬達師傅數量之稀少的論斷八成是對的。

她花了二十分鐘才走到農舍。

她在第一間房子後面發現了一個小女人,她正穿著木屐在菜園子裏挖土。南茜喊了句:“你好。”

女人擡頭看,嚇得叫出了聲。

南茜說:“我的飛機出故障了。”

那女人像見了外星人似的盯著南茜。

南茜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又是披著羊絨外套又是光著腳丫子的,形象確實有些另類了。的確,對於一個在菜園子裏挖坑的農婦來說,坐飛機的女人的驚世駭俗指數一點不比天外來客低。那女人試探著伸出手,摸了摸南茜的大衣。南茜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女人是把她當成仙女了。

“我是愛爾蘭人。”南茜努力讓自己更像人類些。

那女人咧嘴一笑,搖搖頭,仿佛在說:你可騙不了我。

“我需要找車載我去都柏林。”南茜說。

這句話女人聽懂了。她終於開始說話:“噢,可不,你可不得去那兒麽!”很顯然,她覺得像南茜這樣的稀罕人物就屬於大城市。

南茜聽她說的是英語,松了口氣。她一直害怕這女人說蓋爾語呢。“還有多遠?”

“你要有匹好馬的話,一個半小時就能到。”她抑揚頓挫地答。

這可不妙。現在離“飛剪號”在福因斯的起飛時間只剩兩個鐘頭。那兒可在這個國家的另一頭。“這附近有人有汽車嗎?”

“沒有。”

“該死。”

“不過鐵匠家有輛摩多測。”她說的是“摩托車”。

“那也成!”到了都柏林之後就好弄到車去福因斯了。她也不知道福因斯還有多遠,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到那兒,但是她覺得自己必須試一下。“鐵匠家在哪?”

“我領你去。”女人將手中的鐵鍁往地上一戳。

南茜跟著她繞到房子另一邊。所謂的馬路不過是條泥濘的小道。南茜看到只覺大事不妙,摩托車在這種路面上還不如小馬駒快呢。

她走在小村子裏,又想起另一件難事,摩托車只能載一個人。她本來想著能弄輛車開回去接拉弗斯的,但摩托車只能帶一個人。車主要是願意賣車就另當別論,那樣的話就可以讓拉弗斯當司機載著南茜。她又激動地想到,那樣一來他們可以直接開到福因斯。

她們走到最後一間屋子,來到一個斜搭在屋子上的作坊旁邊——南茜的滿心希望瞬間灰飛煙滅。鐵匠正在修那輛摩托車,零件散得滿地都是。南茜嘆道:“呃,真該死!”

女人用蓋爾語和鐵匠攀談起來。他饒有興致地瞅了瞅南茜。他很年輕,有典型愛爾蘭人的黑發、藍眼睛和濃密的八字胡。他會心地點點頭,對南茜說:“你的飛機在哪兒?”

“離這兒差不多半英裏把。”

“我去看看好了。”

“你懂飛機嗎?”她將信將疑地問道。

他聳了下肩:“發動機就是發動機唄。”

她想了想,他既然能把摩托車大卸八塊,估計也能修飛機的發動機。

鐵匠繼續道:“不過聽起來,我就是去也來不及了。”

南茜皺眉,然後聽到了他之前留意到的聲音:飛機的聲音!“虎蛾號”嗎?”她跑到外面往天上看。可不是嘛,那架小黃機正在村子上空低飛。

拉弗斯修好了——而且沒等她就起飛了!

她難以置信地張大雙眼。他怎麽能這麽對她呢?她的行李箱還在上面呢!

飛機仿佛在嘲笑她一般俯沖到村落上空。她沖著飛機揮舞著拳頭。拉弗斯向她揮手致意,然後飛走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飛機越變越小。鐵匠和農婦站在她旁邊。“他把你甩了。”鐵匠說。

“他個冷血的爛人。”

“你老公?”

“當然不是!”

“幸好不是。”

南茜一陣惡心。一天裏竟有兩個男人背叛了她。她不禁納悶:是自己哪有問題嗎?

她思量著,要不還是放棄好了。她現在是趕不上“飛剪號”了,彼得會把公司賣給奈特·裏奇威,然後一切就都完了。

飛機斜拉轉彎又飛了回來。南茜估摸著他這是在把航道拉到福因斯方向。他就要追上跟人私奔的老婆了。南茜祈禱著:他老婆可千萬別跟他回去。

飛機竟然還在轉向,換到朝村落的方向後才開始筆直飛行。他這是要幹嗎?

飛機開始沿著泥濘小道沿線下降。他怎麽回來了?飛機越飛越近,南茜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降落。發動機又出問題了?

小飛機蹭了下泥濘小道,一路蹦到了鐵匠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