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草洞殺敵(第3/4頁)

硃安世笑著要過來背好,手臂動起來還是扯痛:“硃叔叔雖然受了傷,這點背囊還背得動,何況又經你這個小神醫醫治。”

兩人沿著草坡爬上坡頂,四處一望,到處黑漆漆、冷清清,只聽得到草蟲鳴聲。

硃安世低聲道:“我們得先找個安穩地方躲一陣子。”

兩人向西南方向走去,硃安世腿上有傷,走不快,一路摸黑,走走停停,天微亮時,找到一處山洞,兩人躲進去休息。

硃安世腿傷痛得厲害,坐下來不住喘粗氣,驩兒走了一夜,也疲乏不堪,卻仍去洞外找了些枯枝蔓草,把洞口仔細遮掩好,又解下硃安世背上包袱,取出皮氈,在硃安世身邊地上鋪好,才坐下來休息。

硃安世笑望著他:“白天我們不能走動,天黑了再走。趕了一夜路,你趕緊好好睡一覺。”

“我不累,硃叔叔,還是你先睡,我看著。”

“你再跟我爭,硃叔叔就不喜歡你了。”

驩兒咧嘴笑了笑,才枕著背囊乖乖躺下,硃安世取出一件長袍,替他蓋好,自己也躺下來,伸臂攬住驩兒,輕輕拍著,驩兒閉起眼睛,很快便靜靜睡著。

司馬遷忙到院門前,迎候禦史大夫信使。

那信使下了車,卻並不進門,立在門外道:“禦史大人請太史令到府中一敘。”

司馬遷一愣:“何時?”

“如果方便,現在就去。”

“好,容在下更衣,即刻就去。”

司馬遷回到房中,柳夫人忙取了官袍,幫著穿戴。

司馬遷納悶道:“這新任禦史大夫名叫王卿,原是濟南太守,才上任幾天。我與他素未謀面,又不是他的屬下,不知道找我做什麽?”

柳夫人道:“無事不會找你,小心應對。”

司馬遷道:“我知道。”

柳夫人邊整理綬帶,便嘆道:“談古論今,當今恐怕少有人能及得上你,但人情世故,你卻及不上大多數人。這些年,多少人以言語不慎招罪?你雖不愛聽,我還是要勸你,能少說一句,便少說一句。他說什麽,你盡管聽著就是了,有什麽不高興,都放在肚子裏,別露出來。你別的不看,就看在你的史記才完成一小半,你也好歹得留著命完成它。”

司馬遷溫聲道:“我都記在心裏了,放心。”

出了門,伍德已經備好了車,司馬遷上了車,信使驅車在前引路,衛真騎馬跟行。

路上,司馬遷反復尋思,卻始終猜不出禦史大夫召見自己的原因,便索性不再去想,心裏道:管他什麽原因,我自坦坦蕩蕩,並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說不出口的話。除了一件事——私著史記,而這事他人並不知道。念及此,他隨即釋然。

到了禦史府,那信使引司馬遷進了大門,衛真在廊下等候,有家臣迎上前來,引了司馬遷穿過前廳,來到正堂,只見一個中年男子身穿便服,五十左右年紀,面相端嚴,正跪坐於案前翻閱書簡,正是王卿。

司馬遷脫履進去,跪行叩禮,王卿放下書簡,擡起頭端坐著受過禮,細細打量了片刻,才開口道:“你可知我今天為何找你?”

“恕卑職不知。”

“我找你是為了《論語》。”

司馬遷心中一驚,卻不敢多言,低頭靜聽。

王卿繼續道:“你上報說石渠閣秦本《論語》失竊了?”

“是。”

“石渠閣中原先真的藏有秦本《論語》?”

“是。”

“你讀過?”

“並未細讀,只大致翻檢過。”

“但這書目上並沒有秦本《論語》。”王卿指著案上書卷。

司馬遷擡眼望去,案上書簡應是禦史蘭台所存的天祿、石渠二閣書目副本。

他心裏暗驚:石渠閣藏書目錄已經被改過,難道蘭台書目副本也被改了?

王卿見他怔怔不語,便問道:“莫非是你記錯了?”

司馬遷忙道:“卑職雖非過目不忘,但那秦本《論語》及石渠閣書目不止見過一次,斷不會記錯。”

“石渠閣書目我也查過,也沒有秦本《論語》條目。石渠閣、禦史蘭台都無記錄,除你之外,也不曾有他人看過秦本《論語》。”

“秦本《論語》是用古篆書寫,今人大多不識,所以極少人讀過它。”

“你能讀古篆?”

“卑職也只粗通一二。”

“難怪,想來是你一知半解,讀的是其他古書,卻誤以為是《論語》。這事定是你記錯了,以後莫要再提。”

司馬遷正要據理力爭,但念及妻子囑托,只得忍住,低頭應道:“是。”

王卿又道:“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今後無關於太史之職的事,你都不要再去管。”

“是。”

“好了,你回去吧。”

湟水岸邊,西平亭。

西平亭建在高台之上,四周以塢壁圍合,如一座小城。塢內有官守、屯兵和居人房舍,塢上可舉烽火。設護羌校尉,主管練兵守備諸事,另有督郵,督察屬吏、查驗刑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