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5/8頁)

莫小蘋說:“那幅畫名不副實啊!這幅畫講述的應該是呂不韋‘飲鴆而死’的故事。是不是?呂不韋是嬴政的生身父親,在嬴政的逼迫下喝砒霜自殺。呂不韋‘飲鴆而死’是一個典型的‘弑父’故事。”

寧遠點頭。

“寧遠,我記得,你對我說過,先有立意,後有創作,畫家作畫是有目的的,或者說作品表現了畫家的情緒,表現了畫家內心的動態。”莫小蘋說,“你作畫時的情況,我也看見了,那不是一種常態。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麽事件激起了你畫《荊軻刺秦王》的?”

寧遠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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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想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可他做不到。偏偏這時,傳來“吱扭”一聲響,寧遠只覺得頭皮炸裂,嘴巴大張,他扭頭看去,劉保國從外面進來。

案件進入到關鍵時刻,劉保國放不下,於是暫時把妻子的遺體存放好,匆忙趕了回來。

這一聲“吱扭”,帶出了另一聲“吱扭”。

就是那一聲“吱扭”,把寧遠的靈魂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那是個深夜,寧遠口渴難忍,摸黑光腳下地,想從冰箱裏拿飲料。

他剛出臥室,就聽見“吱扭”一聲,他循聲看去,妹妹寧靜的房門關上了。

他以為是妹妹起夜。

可是,他拿著飲料回房間的時候,卻聽見妹妹掙紮哭泣的聲音。

他貼著妹妹的門細聽,竟然聽見爸爸低低的呵斥聲。

他輕推妹妹的門,從裏插著。他悄悄到爸爸的房間查看,床上空著。他只覺得天旋地轉。

回到自己房裏,他提著耳朵聽妹妹房裏的動靜。他覺得兩腿冰涼,這才發現,飲料全倒在了自己身上。

又傳來“吱扭”聲,他看見爸爸的黑影從妹妹房裏閃出,又閃回了自己房間。

他看看媽媽的房門,關得緊緊的。

他敲開媽媽的房門。他不知道該怎麽對媽媽說,他問:“媽媽,剛才,我聽見妹妹房裏的聲音不對。”

“什麽不對?”媽媽揉眼睛。

“好像有……有人進去了。”

媽媽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別胡說!誰能進去?你準是聽錯了!”

“沒聽錯。我爸爸,他……他沒事兒吧?”

“你爸爸?他能有什麽事?回去睡吧!什麽事也沒有,啊,回去睡吧!”媽媽往外推他。

寧遠用奇怪的眼睛望著媽媽。媽媽不再理他,躺下。

他回到自己房裏,左思右想,去敲妹妹的房門。

寧遠聲音很輕,他怕驚動爸爸。

過了好一會兒,妹妹才開門。他進去,燈已經打開,他見妹妹的神色有些不對。

寧遠小聲問:“妹妹,剛才我好像聽見你哭了,你沒事兒吧?”

妹妹搖搖頭,然後把頭蒙上。

“你告訴我,你為什麽哭?”寧遠搖著妹妹。

“我沒有。”被子裏的妹妹還是搖頭。

“你怕什麽?你說啊!”寧遠把妹妹拉起來。

寧遠從妹妹驚恐的眼神裏察覺了什麽,他回過頭去。

爸爸寧全福站在身後。

寧遠站起來,怒視著爸爸,“爸爸!你剛才……”

“深更半夜的,你在你妹妹屋裏幹什麽?”不等寧遠說完,寧全福怒吼道,“你妹妹是大姑娘了!你給我出去!”

妹妹嚇得臉色灰白,“刷”地蒙上頭。

“你聽見沒有?你給我出去!”寧全福動手去拉寧遠。

寧遠甩開爸爸的手,沖出了妹妹的房間。

回到自己房後,寧遠坐臥不寧,感覺胸膛要爆裂,抓起衣服,跌跌撞撞地跑到畫室。

他沖進工作間,抓起畫筆,卻不知道該畫什麽,於是就在畫案上宣泄著……

“寧遠,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是什麽激起了你畫《荊軻刺秦王》的?”莫小蘋重復道。

“沒什麽,”寧遠收回思緒,“就是一時心血來潮,這和我爸爸被害沒關系。”

“我認為有關系!你在畫這幅畫之前,你家裏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顛覆性的事件,究竟發生了什麽?”莫小蘋問。

“一幅畫讓你產生那麽大的聯想,真難得!”寧遠的話裏帶著譏諷。

莫小蘋一時語塞。

齊大庸問:“寧遠,如果你認為《荊軻刺秦王》讓我們產生聯想牽強的話,那麽,你的另一幅畫又象征著什麽呢?”

“哪幅畫?”

“《清垢》,副標題是《走進光明》。”齊大庸說。

“那不過是我隨意塗鴉,沒什麽象征的。”寧遠說。

“不是吧?”齊大庸說。

“那你說是什麽象征?”寧遠問。

“是俄狄浦斯,你看《俄狄浦斯王》的時候,我也在劇院裏。”

“那麽說,你們早就監視我了?”寧遠說。

齊大庸說:“不是監視,你去看戲,我也是去看戲。”

齊大庸沒說“你們”,他不想讓莫小蘋感到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