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4頁)

“警鈴都沒響?”

“有一個在快十一點的時候響了一下,但看起來像是線路出了問題。我們重啟了系統,花了大概兩分鐘。他應該就是利用那點時間翻過了圍墻。我們帶著警犬一直追蹤到丘克峽谷水庫,但這可能是他用來甩掉我們的計謀。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從那片水庫逃脫。最有可能的情況是,他在圍墻外面安排了什麽人接應他。”

“他身上有現金嗎?”

典獄長在椅子裏不安地動來動去,這種盤問對他來說並不容易應付。“我們已經查過,帕爾默每兩周會以一百六十美元的最高額度從犯人信托賬戶裏取錢,但是幾乎沒在物資供應處花過什麽錢,所以我們估計他身上最多可能有一千二百美元。”

現在距離越獄已經過去十六小時了,還沒有人報告說看到過奧迪。

“昨天你們的停車場有沒有出現過陌生車輛?”

“警察正在查看監控錄像。”

“我要一份過去十年內所有探視過帕爾默的人員的清單,還有他的信件和電子郵件的所有細節。他在監獄裏能不能接觸到電腦?”

“他在監獄圖書館裏幹過活兒。”

“那裏有互聯網嗎?”

“有,但是有監控。”

“誰負責監控?”

“我們有個圖書管理員。”

“我想和這人談談。我還想和負責帕爾默的社會工作者、監獄的心理醫生,以及所有和他有過密切接觸的監獄工作人員談談。還有那些犯人——帕爾默有沒有跟哪個犯人走得很近?”

“這些人我們都審過了。”

“可我還沒審過。”

典獄長拿起電話,打給他的副手,說話的時候嘴裏像叼著一根鉛筆般咬牙切齒。德西蕾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但從他的語氣裏倒是很容易聽出些端倪。她在這裏的受歡迎程度大概就像一只出現在草坪派對上的臭鼬。

德西蕾在斯帕克斯典獄長的陪同下來到監獄圖書館,隨後,典獄長稱說自己要打幾個電話,之後就離開了。現在他嘴裏有一股難聞的味道,讓他等不及想用一杯威士忌漱漱口。他不像今天這麽倒黴的時候,或許會喝過頭,稱自己犯了偏頭痛,把窗簾都拉上,會議也隨之取消。

他從一個文件櫃的抽屜裏拿出一瓶酒,往咖啡杯裏倒了一杯。他出任三河監獄的典獄長已經兩年了。他是從一個安全級別較低的小型監獄被提拔上來的,因為那座監獄在他管轄期間只發生過很少幾件值得匯報的事故。這讓人們對他的能力抱有一種錯誤的印象。如果這裏的犯人也能這麽容易被控制住,他們就不會關在這裏了。

斯帕克斯典獄長從沒思考過犯罪行為到底是犯人的本性引發的還是後天遭遇促成的,但他的確認為這是全社會的失敗,而不只是矯正體系的失敗。這個想法和當時的得克薩斯州政府並不十分契合,因為得州是一個把罪犯當牲口對待的地方,因此制造出了不少“沉默的野獸”。

奧迪·帕爾默的監獄档案正擺在典獄長的書桌上。他沒有濫用麻醉劑或酗酒的歷史,從沒受過處罰,也沒被取消過權利。入獄第一年,他因為和別的犯人發生沖突進了幾次醫院。被捅過(兩次)。被砍過。被打過。被勒喉。被下毒。犯人們之後消停了點,但時不時還會有些人想要他的命。一個月前,還有一個犯人隔著牢房門把打火機裏的液體灑進奧迪的房間,想把他燒死。

不過,即便受到這麽多的攻擊,奧迪·帕爾默也從來沒有想著把自己和監獄裏其他犯人隔絕開來。他沒有要求過特殊待遇或特別庇護,也從來沒有試圖篡改規則以改善自己的境遇。和大多數監獄档案一樣,這份档案幾乎沒有提供任何關於奧迪的背景信息。也許他小時候的成長環境一團糟。也許他父親是個酒鬼,也許他母親是個吸毒的妓女,又或者他出身寒微。從档案裏看不出任何對他越獄行為的解釋或是預警,但是他的案子裏確實有一點東西讓斯帕克斯典獄長坐立不安,就像他身上有個地方隱隱發癢,但他就是夠不著。或許問題出在他今早在訪客停車區看到的那兩部陌生的汽車上,其中一部是深藍色的凱迪拉克,另一部是帶有保險杠和射燈的敞篷小貨車。坐在凱迪拉克裏的那個人都沒進訪客大廳的大門,只是時不時從車上下來伸伸懶腰。那人穿著黑色的緊身西裝和皮靴,又高又瘦,沒戴帽子,臉色白得異乎尋常。

另一輛車的司機早上八點就到了,但是直到三個小時之後才出現在接待區。他身材壯碩,肚子有點隆起,頭發在耳朵上面修剪得整整齊齊,身穿地區治安官的制服,上面能看見熨得筆直的折縫。

“我是德萊弗斯縣的瑞安·瓦爾德斯警長。”他一邊說一邊伸出手來,那只手握上去又幹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