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9(第2/3頁)

“我,”她說,“被脫光了衣服。”

我胸口一陣悶痛,向黑暗中的她邁了一步。

“然後為了不讓我逃走,還緊緊地抱著我,就在那張床上,那個男人,那個總是帶著酒氣的男人……”她哽咽了,“我叫他放手,說了一次又一次,可是他就是不放,還說‘只有你站在我這邊,我不許你也嫌棄我,不許你也看不起我’,一邊說,一邊對著我的身體——”

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她接著說:“不停地舔。”

正要再往前邁步的我停住了腳步。我陷入了一種錯覺,她的聲音仿佛在四面八方回響,讓我有點耳鳴。

“每天晚上都是這樣,我一直很害怕夜晚的來臨。”

“你沒跟任何人說嗎?”我問。

“我開不了口。”她回答,“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出於恐懼吧。我不敢違抗那個男人,害怕他會變本加厲地虐待我。”

我認為這很有可能。遭受虐待的兒童,大部分都沒有勇氣告訴別人,而是獨自苦惱著。

沙也加,不,禦廚久美對禦廚雅和來說,是唯一一個不會讓他想起嚴厲父親的人。遭遇了佑介的冷眼相待,禦廚雅和一定感受到強烈的孤獨和屈辱。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愈發對女兒產生了畸形的迷戀。

我想起佑介的日記裏有這樣一段記述:

我很在意昨天的事,今天一天什麽事都做不下去。這種感覺很不舒服。今晚還會發生那樣的事嗎?或許一直都發生著也說不定……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惡心了。我心情糟透了。今天放學回來,在院子裏打了個照面,我馬上就逃走了。從明天起該怎麽做才好,我還不知道。

不難想象佑介看到了什麽。而和他在院子裏打了個照面的人就是小美,即現在的沙也加。

“不要再想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話一出口,我就後悔說了廢話。

黑暗中,她似乎在走動。

“我想起那天的事了。”

“那天?”

“就是火災的前一天。佑哥——”她頓了一下,呼出一口氣,“是的,我叫他佑哥,他叫我小美。那天晚上,佑哥對我說,小美,你討厭那個男人吧?我馬上回答,討厭。然後佑哥說,那我殺死他吧。”

我震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那聲音在黑暗中意外地響。

“我問他,殺死是什麽意思呀?佑哥告訴我,就是讓他消失的意思。佑哥還說,我自己可以離家出走,但你走不了,暫時還得留在這裏。你想繼續跟那個男人一起生活下去,一直被他那樣侮辱嗎?”

“你是怎麽回答的?”

“那就殺了他吧——我這麽回答。”她的口氣讓我心中一寒。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閉上了嘴。

“佑哥說,我會順利殺死他的,所以你明天跟媽媽去動物園吧,這段時間我會把一切解決的。”

“他本來並沒有打算同歸於盡?”

“應該沒有。哥哥是為了我才要殺死他的,但火越燒越猛……佑哥也被燒死了。他是為了我而死的。”她哭喊得比剛才更激烈。

一種無形的力量束縛了我,我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這才是她記憶被封印的症結所在。

恐怕在得知哥哥死訊的那一瞬間,她就喪失了記憶吧。

“沙也加……”我終於邁出了一步。

“不要過來!”她抽咽著大喊,“還有,我不是沙也加——”

我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只能像個小孩子一樣呆站在那裏,一籌莫展地聽著她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從她呼吸的聲音,我感覺到她激動的情緒漸漸平息。

“對不起,”她的聲音比剛才平靜了許多,“你先回去吧。”“可是——”

“求你了,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但我不能把她孤零零地留在這裏。當然,她一個人也完全有辦法回去,不過我擔心的並不是這個。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放心吧,我不會尋短見的。”

“不,不是這個問題——”

“再見了。”沙也加這句話,無異於拒絕我繼續留在這裏。

我無奈地點點頭。“好吧,那我走了。”

“不好意思,雖然這裏很暗,但請你出了房間後再開手電筒。”

“好的。”

走出房間後,我依舊沒開手電筒,摸索著下了樓梯。就在快到地下室的時候,我聽到了輕微的動靜,是從客廳傳來的。

我穿過玄關,走進客廳,然後打開手電筒。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一切都悄無聲息。

我用手電筒四下照了照,最後照到了鋼琴。

原來是沙也加看過的樂譜掉到了地上。我打著手電筒走過去,把它拾起來,放回原位。

這時洋娃娃映入我眼簾。在手電筒的照耀下,她眼裏映出淡淡的光,仿佛要向我訴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