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3(第4/5頁)

現在他處在我的監視之下,雖然我很想讓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畢竟我也不年輕了。萬一半途而廢,只怕會對佑介產生不良影響。老實說這次的事情,我最擔憂的不是自己,而是佑介的將來。幸好那孩子似乎並沒有察覺。

第二個媳婦如今也棄他而去了,以後他到底打算怎樣過活,我這個做父親的心裏也完全沒底。總之先時刻盯著他,看他是否確實改過自新了吧。

話說回來,不知老師最近身體如何?我認識一個很好的醫生,如果您有意就診,請告訴我一聲。

因為沒寫上年份,所以不知道長子的第二次婚姻維持了幾年。但他為何落得這般悲慘下場,信上已經寫得很明白了。

“看來佑介的哥哥是個一無是處的人啊。”沙也加嘆息道。

“到這裏事情的脈絡基本清楚了,‘那家夥’果然就是長子。問題是,佑介怎麽會死了呢?”

“是啊。”沙也加點點頭,飄忽的目光望向墻壁,“如果知道答案,我的記憶或許就能恢復了。”

“這可難說得很,說不定你只是偶爾來這裏玩過一次而已。”我直率地說。

是這樣嗎?她懷疑似的側著頭,然後問我:“信都看完了?”

“還剩下一封。”我把最後那封信展開,看了起來。信上主要在談工作的事,並未提及佑介和長子。我正想跟沙也加說這封信關系不大,目光驀地被一個地方吸引了。那是信末的附言部分,我不禁叫出了聲。

“怎麽了?”

我默默地把信遞給沙也加,沙也加讀著讀著,表情愈來愈凝重。等到讀完,她的眼圈已經紅了。

“這是我父親?”她問。

“看來是的。”我點了點頭。

那部分的內容如下:

又及最近我家的司機和家務女傭結婚了。司機就是我以前和老師提過,潛入我家行竊的那個人。看到他現在改過自新的樣子,我深深覺得,審判並非我輩的唯一職責。

沙也加的視線又落到信上,捏著信紙的手微微顫抖。

“父親果然在這裏待過,他住過這裏。”

“現在想想,既然這戶人家雇得起女傭,擁有私人司機也不足為奇。是我疏忽了。”

“可是父親曾經入室盜竊……”

“誰都有走投無路的時候,你不用放在心上。而且從信上看,應該是盜竊未遂,禦廚家也沒有報警。”

“不但沒有報警,還雇他當了司機……”

“禦廚先生相信你父親的人品,看出他入室行竊只是出於一時沖動。”

“也就是說,父親很幸運?”

“是啊。”我回答。

沙也加拿著信紙從床上站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這是恩人啊。”她說,“禦廚啟一郎是父親的恩人。”

“可以這麽說吧。”

“那就沒錯了。”她看著我,“這裏的確是那個老婆婆的家,她就是禦廚夫人。因為父親常常念叨說,老婆婆是恩人,是恩人。”

我沒有理由否定她的推斷,連連點頭。

“可是,”她的臉色又沉了下來,“為什麽父親沒把這件事告訴我呢?要是跟我說了多好啊。”

“沒有父母願意把以前犯的過錯告訴子女的。”

“是這樣嗎?”她歪著頭思忖了一會兒,朝我揚了揚信紙說,“這個我拿走沒關系吧?”

“當然沒關系啦,除了你也不會有別人想要了。”

沙也加淺淺一笑,把信紙整齊疊好,放進裙褲口袋。

我也站了起來。“那我出去了。”

“你去幹嗎?”她問。

“去拿放在車上的工具,挑戰一下那個。”我指了指保險櫃,“現在只剩那裏面的東西還是未知數了。”

“能打開嗎?”

“只能試試了。”說完我離開了房間。

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周圍的草木也融入了夜色中。地面泥濘不堪,走到汽車跟前時,我的運動鞋已經沾滿了泥巴。

為什麽要在這種地方蓋房子呢——我心頭不禁浮起疑問。如果是別墅還可以理解,但作為法官一家日常生活的地方,未免也太不方便了吧。

不可思議的事情太多了,我又一次湧起這種感覺。

所謂放在車上的工具,其實不過是我業余做木工活時用的工具套裝,而且都快發黴了。我不知道這些東西能派上多大用場,拿上後回到了房子裏。

走進房間後,發現沙也加在床上蜷著身子睡著了。也難怪,她已經身心俱疲了吧。我盡量不發出聲響地把工具箱擱到地上,自己在搖椅上坐下。搖椅發出嘎吱一響,嚇了我一跳,幸好沙也加沒被吵醒。

我掃視著房間,思考著剛才看過的信和佑介的日記。將所有內容梳理了一遍後,逐漸得出大致的推測。

起初這棟房子裏住著一家三口:禦廚夫婦和那個長子。此外經常出入的還有家務女傭“寧姨”,也就是倉橋民子。民子因為生孩子休息了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