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球手 01

看雲的走勢,似乎眼看著雨滴就要落下來。絕大多數學生都帶著傘,須田勇樹也是將傘和書包一起綁在了自行車後架上。

勇樹跨在自行車上,卻並沒有踩腳蹬。他一只腳著地,目光向著前方。不光是他,周圍的學生都是這副姿勢。

他們在沿河堤的路上停下。旁邊流淌著的,是一條名叫逢澤川的小河。

沿這條路直走就能到開陽高中的大門,他們卻在離大門不遠處停住了腳步。

很明顯,事態並不尋常。幾輛警車停在那裏,很多警察神情嚴肅地來回走動。他們圍起的隔離帶,更是把本就狹窄的路面擠剩下四分之一,導致了學生的擁堵。

“出什麽事了吧?”

勇樹的朋友下了自行車,跳著望去,隨即說道。只有警察在走來走去,除此之外,什麽也看不到。

在警察的疏導下,交通終於暢通起來。在經過被認為出了事的現場旁邊時,勇樹稍稍踮起腳看了一下,果然什麽也沒看見。只有那群目光銳利的男子,表情嚴肅地對視著。

當他從這片混亂中脫離出來時,聽見了旁邊幾個學生的說話聲。

“殺人案唄。”一個留著小平頭的學生,嘁嘁喳喳地說道。

“殺人案?真的嗎?”跟他說話的另一個學生小聲問道。

接著,兩個人就跨上自行車走遠了,什麽都聽不到了。

殺人案?

勇樹一邊蹬著自行車,一邊在嘴裏重復著這個詞。這是個喚不起實際感受的詞,裏面似乎包含著他所不知的大人的氣味。

勇樹走進二年級A班的教室時,同學之間正為這件事聊得熱火朝天。他座位附近也不例外,以近藤為中心,一圈人正說著話。近藤平時並不是個惹眼的學生,但今天早上,他的眼睛卻熠熠生輝。

勇樹從朋友那裏得知,因為近藤到校的時間比其他人早許多,在還沒招來混亂之前就經過了現場,因此掌握了相當詳細的信息。

據近藤說,他經過現場時,那裏還殘留著大量血跡。對於這個場景,近藤形容道:“就像水桶被打翻水濺了一地一樣。血正在變幹,都是些紅的黑的反正讓人惡心的顏色。”

好幾個人聽得直咽口水,而近藤接下來的話讓大家更加緊張。他說:“被殺的人怎麽看都像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真的嗎?”不知誰說了一句。“難以置信啊!”

“我想錯不了。我經過現場的時候,隱隱約約聽警察說的。”

“女生嗎?”

“這個嘛,我就不知道了。我沒聽得那麽詳細。”

一幅女生被虐殺的圖景似乎在他們腦中被構思了出來。說起來,最近路匪這個詞正頻繁地出現在報紙上。

“既然流血了,兇器應該是刀具之類的東西。”

近藤旁邊的學生說道。“不一定就是刀具吧,手槍也能致人流血呢。你沒看過西部片嗎?”

另一個人說道。周圍兩三個人點點頭。

“可是,用手槍可不會讓血飛濺成那個樣子吧?”

“真的嗎?”

“不是很清楚,但我覺得是這樣。”

有關兇器與出血程度的知識,大家都是半斤八兩,因此這個問題便沒有被更深入地討論。

過了一會兒,又一個人自語般地說道:“那條河堤,早上和晚上經過的人都很少,很危險啊。”

或許這句話讓人想到這並非事不關己,所以大家都現出復雜的表情,沉默不語。

勇樹確認他們的對話告一段落,便將抄著英語單詞的筆記本取了出來。他想起自己根本沒有閑暇在這種事情上花費時間。

然而他好不容易才有的求學心,緊接著就被一個剛走進教室的學生打斷了。

“教物理的森川正跟警察面談呢。”

大聲說出這話的,是個諢名“溫泉”的小個子學生。他是澡堂老板的兒子。

“在哪兒?”近藤向溫泉問道。

“在接待室呢,我進去的時候看見的。是森川,千真萬確。”

“為什麽森川會跟警察會面?”

“這個我可不知道。”溫泉努起嘴說道。

這個姓森川的,是勇樹他們的物理老師。三十歲出頭,因為以前打橄欖球,體格健壯,在學生中的人氣也很高。但這個時候讓勇樹在意的是,森川是棒球部的領隊。

“這個森川,是棒球部的領隊吧?”

大概是感覺到了勇樹內心的波動,一個高個子學生朝他回過頭來。這是籃球部一個姓笹井的男生,才高中二年級,卻胡子濃密,一副少年老成相。

“說不定,被殺的是棒球部的成員?”

這是個大膽的猜測,但周圍的人也都點頭贊同。笹井似乎對大家的反應很滿足,微笑著對勇樹說:“須田,你哥哥可能知道些什麽呢。”

勇樹一言不發,只是整理著英語單詞的筆記,沒有要答話的意思。明顯看得出來,笹井好像在期待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