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9/17頁)

當然,沒有德國飛機到來。陸軍部想弄清楚,既然除了幾只羽毛潮濕的大雁外,空中再無別物,為什麽到處都響起警報?

於是他們被告知了原委。

海岸警備隊也收到了那個呼救信號。

通常,在收到任何呼救信號時,海岸警備隊如果能夠確定發訊的位置,又如果該處位於合理的範圍之內的話,都會有所行動的。

不過,經過研究判斷,正如他們所料的,信號是由老湯姆發出的;這樣,他們就無能為力了,因為他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當這一消息傳到阿伯丁港中那艘快艇的甲板下打牌的水兵們中間時,“瘦子”剛發完一圈牌,說:“我來告訴你們出了什麽事吧。老湯姆抓到了那個戰俘,正坐在他頭上,等著軍隊來把那家夥帶走呢。”

“瞎說。”史密斯說。大家一致同意。

那艘U-505潛艇也聽到了呼救信號。

它位於距風暴島還有三十多海裏的水下。當時魏斯曼正隨意轉動無線電的旋鈕,不切實際地希望能收聽到駐英美軍廣播網播放的音樂,不巧卻剛好接收到呼救信號。他把這一情報上報給黑爾少校,還補充說:“不是我們的人的頻率。”

沃爾少校還守在那兒,他像以往一樣激動,說:“那就沒什麽意義了。”

黑爾不放過機會糾正他。“怎麽會沒意義呢?”他說,“那意味著,水面上有什麽事情正在發生中。”

“但不大可能和我們有關。”

“是不大可能。”黑爾同意說。

“那就沒什麽意義了。”

“只能說是有可能沒意義罷了。”

他們在駛向小島的航程中一直爭論不休。

於是,不出五分鐘,海軍、皇家觀察部隊、軍情八處和海岸警備隊都給高德裏曼打了電話,告訴他那個呼救信號的事。高德裏曼又給布勞格斯打了電話。

布勞格斯正在緊急起飛室裏的爐火前沉睡著。電話的尖響驚醒了他,他一躍而起,還以為是飛機要起飛呢。

一個飛行員拿起聽筒,對著話筒說了兩次“是”,就遞給了布勞格斯,“一位叫高德裏曼的先生找你。”

布勞格斯說:“喂,珀西。”

“弗雷德,島上有人剛剛發出了緊急呼救信號。”

布勞格斯搖搖頭,甩掉最後一絲睡意:“誰?”

“我們不知道。那信號只發了一次,也沒重復。而且他們根本沒在接收。”

“不過,這樣一來,事情就確定無疑了。”

“是啊,你那兒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只差天氣了。”

“祝你好運。”

“謝謝。”

布勞格斯掛掉電話,轉向那個還在讀《戰爭與和平》的年輕飛行員。“好消息,”他告訴他,“那混蛋肯定在島上。”

“帥呆了。”那飛行員說。

35

亨利關上吉普車門,慢步向房子走去。他又穿上了大衛的騎馬夾克。他的褲子上因為摔倒而沾滿了泥漿,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頭皮上。他的右腳稍有點跛。

露西從窗前退開,跑出臥室,奔下樓梯。滑膛槍還在她放的廳堂地板上。她拿起槍,突然覺得它十分沉重。她從來沒開過槍,也不懂怎麽檢查這支槍有沒有裝子彈。如果有時間的話,她可以研究出來,但現在來不及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前門猛地打開。“別動!”她喊道。她的聲音比她預計的還要高,聽起來激動,帶點神經質。

亨利笑眯眯的,繼續往前走。

露西左手握著槍管,右手扣著槍栓,槍口對著亨利。她的手指放在扳機上。“我要殺死你!”她叫道。

“別傻了,露西。”他溫和地說,“你怎麽能傷害我呢?在我們一起做了那一切之後?我們難道不是彼此相愛的嗎?”

這是真的。她曾認為自己不可能會愛上他,這也是事實;但她卻確實曾對他起了某種感覺——即使那不是愛,也很接近了。

“你今天下午不就已經對我有所了解了嗎?”他說,現在他只在三十碼外了,“可是當時你在床上的反應也沒什麽兩樣呀,對不對?”

那是事實。一時間,她眼前出現了一幅畫面:她叉開腿,跨坐在他身上,把他那兩只敏感的手放到她的雙乳上,然後——

“我們可以想辦法,露西,我們還可以互相——”

——她扣動了扳機。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槍像個活物似的在她手中跳了起來。驚慌之中,她幾乎把槍失手落到地上。她從來沒想到,開槍會是這樣感覺。霎時間,她簡直什麽都聽不見了。

子彈從亨利的頭頂上飛過。他立刻轉過身,沿著之字形路線,朝吉普車跑回去。露西禁不住想再開第二槍,但她及時制止了自己,因為她想到,要是兩支槍管裏都沒有了子彈,他就會扭頭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