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謀殺(第4/9頁)

那麽,於文洋說的“啪啦”一聲,到底是怎麽回事?

呼延雲一邊琢磨,一邊慢慢走近窗口,腳下突然傳來“哢嚓”一響,他低頭一看,原來是落地大窗在救火時被從外面敲碎了,玻璃碴在窗戶下面散碎得猶如暴雨時的水泊。透過窗戶可以看見,下面,曲臂雲梯正在緩緩收起。

正對面的樹上還趴著一個姚代鵬。

“找到凸透鏡沒?”呼延雲喊了一嗓子。他並沒有調侃或嘲諷的意思,而是急於找到任何一個哪怕是有萬分之一可能的燃火方式。

正是七月底八月初最熱的時節,白花花的陽光透過枝葉的密隙,灑在姚代鵬的背上,像披了魚鱗似的,他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活像一條上鉤的鯽魚:“除了幾根斷了的風箏線,啥也沒有!”

得!

呼延雲轉過身,在這燒炭翁宿舍般的屋子裏轉了一圈又一圈,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這樣看來,除了刑技找到更加確切的起火點和點火方式之外,暫時是毫無進展的可能了。

他看了看半蹲在地上發呆的於文洋,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站起來,別一副孬種的樣子!留學材料燒毀了,再去申報一遍不就得了。”

“別的還好辦,那個參加公益活動的鑒定書,瑞士方面審核了好久才通過的啊!”於文洋依然帶著哭腔,“出了這麽大的事,就算我重新申報,走快速通道重新審核,也需要時間,好幾個審核手續必須本人親自到大使館辦理,本來我還想提前出國,這下泡湯了……還不知道這期間會出什麽別的事,我的天啊,那個姓段的王八蛋,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啊?”

為什麽不肯放過你,難道你自己不知道麽?

呼延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於文洋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弓著腰,抻長了兩條胳膊,扒著垮塌的一段書櫃櫃板,好像一只晨起的貓,乍起的頭發和哆嗦的身體,忽然生發出一種此前從未有過的氣息——

這種氣息有如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室裏,突然閃過一道利刃的寒光,令人毛骨悚然,看得呼延雲不由一顫。

但是當於文洋轉過身的時候,他那張慘白的臉上依舊布滿了緊張、拘謹、憔悴和令人可憐的不堪重負,仿佛是一只繃得太久馬上就要斷掉的弓弦。他就那麽站在屋子裏,發散的目光環顧著四周,神情好像被遺棄在井底的礦工望著黑黢黢的礦洞,那樣絕望,那樣憂傷,終於,他把一雙眼睛轉向了呼延雲,雙眸卻空空蕩蕩毫無神采,他的嘴唇張了兩張,正想說些什麽,褲兜裏突然響起了一陣音樂聲,他拿出手機,木然地接聽了,之後扒著窗欞向外面的街道看了看,眼中重新煥發了一點點神采,迅即沖出了房門,向樓下跑去。

呼延雲好奇地往窗外望了一眼,只見一個蠻漂亮的女子正在樓下徘徊,緊皺的眉頭顯示出她焦慮的心情,不久,於文洋跑到她的身邊,和她緊緊擁抱,然後兩人低聲私語著,可以想象那女子是表示擔心,而於文洋在不停地寬慰她。直到這時,呼延雲才想起,這個女子他見過,就是前不久差點和於文洋一起被溜車擠死的欣欣。

這時,他兜裏的手機嗡嗡嗡地震動起來,由於一向不喜歡被刺耳的鈴聲打擾——他的手機永遠是靜音或震動狀態。接聽之後,是夏祝輝在說話:“呼延,我找到段新迎了,他和一個叫劉新宇的在一起,說是你的同學和好友。我打電話問過區人才招聘市場了,沒錯,段新迎上午基本上都在那裏找工作,然後來這附近的飯館吃飯,絕對沒有時間去於家。鞏柱上午去一家民辦幼兒園應聘當保安,也沒有作案時間。”

“段新迎知道於文洋家著火的事情了麽?”呼延雲問。

“知道了,我當面告訴他的,劉新宇一直跟他保密來著。”

“嗯,老劉做得對,段新迎知道之後是什麽反應?”

“很沮喪,很失望,不停地念叨著‘怎麽沒燒死那個王八蛋’等等。”

接下來這個問題,呼延雲問得很慢很慢:“老夏,你覺得,段新迎的沮喪和失望,是單純因為可惜沒有燒死於文洋呢?還是因為自己的謀殺計劃被挫敗了?”

聽筒裏一片寂靜,很久才傳來夏祝輝的嚅囁:“我沒感覺出……”

呼延雲苦笑了一下,這個問題確實有點太難為他了。

夏祝輝說:“呼延,你讓我問的那個梯子的事兒,我去物業問過了,他們說,梯子一直放在地下自行車庫,只在維修管道的時候,工人會用,其他什麽人用過,他們不知道,也沒有登記過。”

“那麽,能不能跟他們調一下自行車庫的監控視頻,我們自己查?”

“物業說了,紅都郡是高档社區,沒有偷自行車的小偷,所以自行車庫沒有安裝監控視頻——估計要是安裝了,段明媚的死因也就不會成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