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謀殺(第3/9頁)

夏祝輝似乎看懂了他的疑惑,主動說:“這樣,等會兒火滅了,你看看火場到底啥情況,我現在去調查段新迎和鞏柱在著火前的行蹤。”

呼延雲點點頭:“你下樓後順便去一下物業,問問地下自行車庫的那個梯子,在三年前案發之後,還有誰用過,我看那梯子臟得厲害,用過的人不多,應該很容易查出來。”

夏祝輝一愣:“問這個做什麽?”

呼延雲說:“剛才我踩著梯子爬上去找東西的時候,發現墻上有好幾道壓痕,顯示那個梯子曾經多次被搭在那面墻上,也就是說,有人曾經和我一樣,想攀登梯子在上面尋找些重要的東西。”

夏祝輝答應了,他前腳剛剛離開,姚代鵬和孫康就帶著一隊警察,火急火燎地趕到了,一見面,姚代鵬就惡狠狠地說“:這他媽肯定是段新迎那個混蛋幹的!”

呼延雲嘆了口氣,把和劉新宇剛才的通話內容說了一下,沒想到姚代鵬一根筋“:就算是這樣,也是段新迎幹的!”

“老姚,那你說說,段新迎是怎麽往窗戶裏投擲燃燒物的?”呼延雲皺起了眉頭。

姚代鵬愣了半晌,一翹鷹鉤鼻子說:“這有啥難的?比如,在樹上掛一面凸透鏡啥的,然後陽光照下來,聚光成熱,把書櫃點燃……”

呼延雲皺了皺眉頭:“老姚,那棵樹下面一直有人看著,段新迎什麽時候掛的凸透鏡?更何況,每個透鏡的焦距是不一樣的,對焦的距離也就不一樣,那棵樹離著於家的窗戶和書櫃雖然不算很遠,但是如果想實施透鏡點火,就得用長焦距透鏡,還必須滿足一個條件,那就是太陽必須在光軸上……這一切都需要經過對透鏡和書櫃的距離、太陽方位角的精密測量和計算,在一定的時間把透鏡掛在位置正好的樹杈上,並根據陽光的移動進行調試……哪兒是你說的那麽簡單的?”

“照你這麽說,完全不可能嘍?”姚代鵬依然不服氣,“我偏偏要到那棵樹上去看看。”

呼延雲一輩子惹不起這種不講邏輯的人,只好由他去了。

這時,三三兩兩的消防員走出樓門,雖然個個精疲力竭、灰頭土臉的,但是神情都很放松,一個領頭的主動找到孫康介紹了幾句情況,孫康點點頭,走過來對呼延雲說:“火已經滅了,火場可以進了,呼延先生需不需要先進去看看呢?”

呼延雲說:“我先看看沒問題,但你還是請刑警隊專門處理火災現場的刑技(刑事技術人員)和消防局的火調專家趕緊過來吧。”

說完,他走進單元門,邁步從樓梯往上走(著火時電梯已經被自動關閉),來到三樓,才發現這小區的豪宅名字真不是白來的,居然是一梯一戶,每層只有一套房子。

此時此刻,於文洋家的門大敞著,呼延雲在門口穿上鞋套,小心翼翼地往裏屋走去,客廳的地板好像是一片沼澤地,包括濕淋淋的地方在內,都是青黑色的,火已經徹底撲滅了,但嗆人的灰色煙塵依然從不知什麽地方汩汩地冒著,偶爾還有紅色火星倏地飛過,好像吃多了辣椒的嗓子。放眼可見打爛的器皿、倒塌的家具和熏黑的墻壁,燒焦的紙張像一團團爛泥一樣,被不知什麽力量拋擲得到處都是,原本裝修得無比奢華的吊頂、文化墻、瓷磚、百寶閣都像從樂高大裝盒裏倒出來一般不成個樣子……

如果怎麽都找不到放火的辦法,豈不是成了不可能犯罪了麽?

不對,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

身後,一個人突然沖進了左手一間屋子,呼延雲連忙跟了過去,那人在一個燒成炭堆似的書櫃面前扒拉了半天紙灰,用哭腔嘶吼著:“我的留學審批材料啊!這下可完了,這下可全完了!”

是於文洋。

呼延雲的心又提了起來,剛才他想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火源不是從外面點燃後投擲進來的,而是於文洋自己在房間裏放的,目的是讓有人要謀殺他的“案件”看起來更加真實,以便讓警方盡快把段新迎抓起來……或者出於更加不可告人的動因。可是現在,留學審批材料被燒,他短時間根本不可能去瑞士上學了——在段新迎貨真價實的威脅面前,他怎麽會幹出這麽自尋死路的事情?

呼延雲端詳著這個房間,看樣子,這是於文洋的臥室,也是他的書房。果然和自己當初推理的一樣,一體化寫字台和臥床像張巨大的折尺,靠著遠離窗口的西北墻放置。那個書櫃面朝東邊、背靠西墻,挨著窗口,已經被燒得分辨不出原狀,從上到下萎縮變形,塌掉的櫃板壓著厚厚一層紙灰,被水一澆,跟灑了一攤黑芝麻糊似的,濕漉漉、黑膩膩的,此外還散落著幾個估計是獎杯之類的有機玻璃,以及形狀各異的擺件,此刻都跟烤煳了的玉米和香菇相似——從房間的損毀狀況可以判斷,最初的火舌就是從書櫃這裏燃燒並迅速蔓延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