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聲(第5/6頁)

在那之後又過了幾天,我又發現關於那場發生在地藏路口的生靈騷動,紗霧果然還是有不在場證明。在幫千代祛除魔物——那也是導致叉霧夫人臥病在床的原因——的三天前,夫人曾經處理過一個症狀比較輕微的待祓者,時間就發生在那個禮拜四的傍晚,與千代遇到生靈是同一天。夫人多半都選在傍晚時分舉行祛除魔物的儀式,而擔任憑座的紗霧自然要隨侍在側,所以從時間點來考量的話,根本不夠讓她去完地藏路口再回到上屋。紗霧的日記上寫著“祛除魔物的儀式也只有在三天前舉行過一次,那還是症狀輕微的”,小霧也在禮拜一的早上寫下“四天前從傍晚到天黑的那段時間,巫女才剛為谺呀治家下屋的某個佃農家媳婦舉行過祓除蛇神的儀式,對於巫女來說,那已經是隔了好久才又接的工作”……我應該早點發現的。

漣三郎為了研究能不能把這次的事件運用在對村民們的破除迷信運動上,所以邀請我繼續留在大神屋作客,我也很想助他一臂之力,再加上當時還很擔心紗霧的狀況,所以便接受了他的好意。住在大神屋的期間,好幾次都想把我從泰然那裏聽來的有關建男和嵯霧的事情告訴他,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因為我認為,如今就算把兩家的關系攤在陽光下,也只會招來白之家的抗拒罷了,絕對不是什麽好辦法。所以我只告訴漣三郎,不止當麻谷,有空也可以去找泰然聊聊。雖然泰然是個不好相處的和尚,但是只要是他認為有必要的時候,肯定會告訴他建男和嵯霧的事吧!我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給他那樣的建議。

跟漣三郎一起研究了一陣子,確定紗霧的樣子沒有問題之後,體內想要流浪的血液又開始蠢蠢欲動,於是我決定踏上新的途程。

在村子裏的最後一晚,漣三郎希望我能為他哥哥聯太郎的神隱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希望我能解開石階和佛堂的消失之謎。我先告訴他我最多也只能從現象面去解釋,然後便開始試著解謎。

首先,我在筆記本上畫了一個“く”字,代表九供山的九彎十八拐道路,然後在下面這條線的右端寫上一個“イ”,在線條轉別的地方寫上一個“ロ”、在上面那條線的右端寫上一個“八”,繼續在上面畫一個“く”,再由下往上依序寫下“ニ”“ホ”“ヘ”;然後把“ハ”和“ニ”用直線連起來,在中間畫上一個小小的四方形。換句話說,這張圖代表著兄弟倆從“く”開始往上爬,爬到“ハ”的地點發現了石階,經由途中的佛堂(四方形)沿著石階爬到“ニ”的地方,然後再進入九彎十八拐的山路。等到漣三郎看懂了之後,我再用直線把“ロ”和“ホ”連起來,告訴他:“這條線肯定就是你祖父當年爬的那條獸徑小路了。”

我的推理是,在他們兄弟倆進入神山的時候還沒有那條路,但是當聯太郎的神隱騷動鬧到幾乎要捜九供山的時候,在叉霧巫女的指示下,由黑之家的佃農子弟們將神山上的草木砍掉,做出來一條假山路。他的祖父天男和叉霧夫人為什麽花了兩天才達成共識,就是因為夫人要爭取時間開辟這條路所采取的拖延戰術。她肯定還把砍下來的草木移植到原本從“ロ”和“ホ”往右手邊延伸的道路上以作為偽裝吧!跟在叉霧夫人後面,第一次登上九供山的天男無法識破這樣的伎倆也在所難免。再加上漣三郎曾經提到過的綁著護身符的拐杖就掉在那條路的半路上,就更難辨真偽了。當然,那是為了讓偽裝顯得更加逼真,特地把掉在佛堂石階上的拐杖拿到那裏去的。根據天男的說法,那條路有點傾斜,可能是因為從“ロ”到“ハ”的距離比從“ニ”到“ホ”的距離還要長的緣故吧!漣三郎曾經說過,九彎十八拐的路愈往上走,直線的距離愈短,就正好說明了這個現象。

果然不出我所料,漣三郎緊接著又問那他在石階上看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如果硬要解釋的話,應該是發現他們兩兄弟進入神山而追上來的上屋的人吧!他說他親耳聽到從佛堂裏面傳來打開格子門的聲音,其實只要想成是那個人從外面打開的話就說得通了,那個人或許只是要確定他們有沒有把佛堂裏弄亂吧!至於從穿過佛堂底下的石階洞穴裏探出頭來的那件事,如果那個人並不是趴在地上,而是面朝上地走完那段最後的路程,那麽以不合乎人體工學的姿勢把脖子往上伸長的動作也就獲得解釋了。也就是說,漣三郎剛好看到那個人把頭伸出洞穴的一瞬間,但是因為自己和哥哥都是以匍匐前進的方式爬出來的,就以為那個人肯定也是采取同樣的方式,才會把那個動作看成是人體不可能做出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