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4/7頁)

“我會派人把他們帶到喀布爾審問。那裏自有人會讓他們面對現實。讓我跟你的駕駛員講話。完畢。”

“蒙多爾見。完畢。”

安納托利開始對著副駕駛員講俄語。讓-皮埃爾摘下耳機,不明白為什麽安納托利要浪費時間審問兩個毫無威脅的嬉皮士。顯然,這兩個人並不是間諜。突然他明白了:除了他自己,沒人認識真正的埃利斯和簡。盡管可能性微乎其微,安納托利還是會懷疑是不是埃利斯和簡說服了讓-皮埃爾,讓他謊稱抓到的是嬉皮士,放他們逃走。

這個疑神疑鬼的渾蛋!

他不耐煩地等著。從聲音判斷,蒙多爾的搜查隊似乎離他們的獵物已經很近。明天興許就能抓到埃利斯和簡。事實上,他們跑到現在一直都是在做無用功;但讓-皮埃爾心裏卻一直沒底。那兩個人一天不被綁上手腳,丟進蘇聯監獄,他就一天不得安寧。

駕駛員摘下耳機:“這架直升機會把你送到蒙多爾,另一架‘河馬’會返回基地。”

“好。”

幾分鐘後,直升機再次升空。留下的人可以慢慢來。天快黑了,不知夜間飛行路是否好找。

天色漸暗,他們朝下遊飛去。腳下的風景已經潛入了黑暗。駕駛員不斷對著無線電溝通,讓-皮埃爾判斷,應該是蒙多爾那裏的部隊在為他導航。十幾分鐘後,地面上出現了強光。沿亮光向前一千米左右的地方,是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直升機降落。

他們在離另一架直升機不遠的位置降落,周圍是一片田地。一個大兵已經等在那裏。他帶領讓-皮埃爾穿過田地,來到山坡上的一個村子。月光勾勒出一座座木屋的輪廓。讓-皮埃爾跟著士兵進入一間房子。安納托利正坐在一張折疊椅上,身上穿著碩大的狼皮外套。

他看起來精力充沛:“我的法國朋友,我們就快成功了!”一個東方面孔的人突然熱情奔放起來,感覺還真有點別扭。“喝點咖啡吧,裏面放了伏特加!”

讓-皮埃爾從一位阿富汗婦女手中接過紙杯。她似乎聽憑安納托利使喚。讓-皮埃爾也在折疊椅上坐下。椅子貌似是軍用的。如果蘇聯人打仗也帶得這麽全乎,又是折疊椅又是咖啡,又是紙杯子又是伏特加,到頭來怕是也攆不上簡和埃利斯。

安納托利看出了他的心思:“這回坐直升機我算是奢侈了一把,克格勃可是很體面的。”

讓-皮埃爾讀不懂他的表情,真不知安納托利是說笑還是認真的。他轉移了話題:“有什麽最新消息?”

“他們今天肯定經過伯薩伊杜爾村和裏納爾村。今天下午,搜索隊的向導莫名失蹤了。可能是回了家。”安納托利皺皺眉,仿佛為這點損失很是發愁。他接著道,“幸好馬上又找來一個。”

“一定是拜你高超的勸說技巧和號召能力所賜。”

“還真不是。他們告訴我,這回找來的向導完全是自告奮勇。現在他就在村裏什麽地方。”

“當然了。到了努裏斯坦,可能會有人主動幫忙。”讓-皮埃爾若有所思,“這裏幾乎不參與戰爭,聽說也不會偏向誰。”

“新來的向導說他今天見過這兩個人,之後我們就來了。當時他們出現在裏納爾河與努裏斯坦河的交匯處,他看到他們向南往這裏來。”

“很好!”

“今晚搜查隊到達後,我們的人詢問了些村民,知道有兩個外國人今天下午路過村子往南走,還帶著孩子。”

“那肯定是他們了。” 

“沒錯。明天一定能抓到他們。”

讓-皮埃爾從夢中醒來。他睡的是鋪在地上的充氣床墊,又是克格勃的奢侈品。夜間生的火已經熄滅,屋裏十分陰冷。安納托利的床在陰暗房間的另一頭,床上已經沒了人。不知道房子的主人在哪裏過的夜。主人家為他們端上食物,之後又被安納托利打發走。他簡直將阿富汗當作他的私人王國——也許果真如此。

讓-皮埃爾坐起身揉揉眼睛,看到安納托利就站在門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讓-皮埃爾道:“早上好。”

“你來過這兒嗎?”安納托利開門見山。

讓-皮埃爾還睡眼蒙眬:“哪兒?”

“努裏斯坦。”安納托利有些不耐煩。

“沒有。”

“那就怪了。”

大清早起說話就拐彎抹角,讓-皮埃爾有點不快:“為什麽?哪裏奇怪?”

“剛才我跟新向導聊了幾句。”

“他叫什麽?”

“穆罕默德、默罕默特,還是馬哈默德什麽的,反正是很多當地人叫的那個。”

“跟努裏斯坦人聊天?你說的哪種語言?”

“法語、俄語、達裏語和英語——就那麽幾種混著說吧。他問我昨晚坐第二架直升機來的是誰。我說是‘能指認逃犯的法國人’之類的意思。他問你的名字,我告訴了他,借此套他的話,看看他為什麽問這麽多問題。但他沒再往下問,好像他認識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