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49

第二封信,就是寄到橢圓辦公室指名給裘得·蓋瑞特的那封,是“戰鬥小子”寫的。

信寫得比我所能想象的還要好,以我對他的了解,我很確定他一定是花了好幾個小時,很努力用心寫出來的。

“我當時被上了手銬和腳鐐,”他說,“我們十個囚犯坐在一輛裝了鐵窗的巴士內,正開過拉瓜迪亞機場的跑道,要搭乘一架空中監獄專機,飛到堪薩斯州去聯邦監獄。此時兩輛黑色的越野休旅車開著警笛,要我們停下。

“當時我猜想,那兩輛車裏不管有什麽人,他們的層級一定很高,才能開進機場,不過除此之外,我沒有興趣。

“那天上午我寫信給瑞秋,叫她不要等我了,同時我也一邊在想,自己要怎麽在雷文渥斯聯邦監獄度過十五年。”

他告訴我,巴士上的兩個美國聯邦法警—之前一直不停在嘲笑他,因為他的塊頭和古怪—下了車,跟那兩輛休旅車下來的幾名西裝男子商談。

其中最資深的一名西裝男子—結果他是司法部的一名高層官員—亮出證件,然後開始大聲下令。巴士上的囚犯們紛紛隔著鐵窗向外看,那兩名法警立刻回到車上,走過一個個囚犯。

“他們停在我面前,解開把我固定在座位上的鏈子,帶著我走向車門。我問他們發生了什麽事,但他們都不回答。他們自己大概也不知道。

“到了跑道上,那名高層官員遞給我一封信。我打開信封,看到裏頭的文件是發自橢圓辦公室,但我不曉得那是什麽意思—這輩子難得一次,我的腦子根本無法估算了。

“讀完信,我都快哭出來了。那是一份總統特赦令。‘因為你為國效命之舉。’上頭說。

“天曉得你是誰,但你說過你會盡一切可能救我,結果你做到了。”

他說,在辦完正式手續後,他就回到他那個布置成古老日本的紐約公寓,連鞋子都沒脫就跑進去,發現瑞秋在他臥室裏的一角,正傷心欲絕。她擡起頭,看到他,一時之間還以為是做夢。然後這個夢笑了,朝她伸出雙臂。身為一對虔誠的天主教徒父母的兒子,他驚奇地告訴她,“這是《馬可福音》,寶貝—第十六章第六節。”

她不曉得他在說什麽,但她不在乎—她任他將自己緊擁入懷,吻他,兩人感激地靜立在那裏好久好久,然後他坐下來,寫這封信給我。

“你給了我第二個機會—生存的機會,愛的機會,生兒育女的機會。這麽大的恩情,要如何感謝?”他寫道。

“我懷疑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但總之請不要忘記,每年的這一天,我們的晚餐桌上會留一個位子給你,等著你來敲門。

“祝你旅途平安,但願上帝保佑你—無論你所認識的上帝叫什麽名字。”